[07] 點文．虛海的幻夢之中 | GL/原創/向陽

* GL / 玻璃糖

* 080 - 081年，即將從夢中醒來，能夠窺見崩壞的徵兆

星球歷081年三月。

這個三月的均溫打破了過去八十年的紀錄，成為長耳之民越過虛海來到星球後最冷的冬季。在這個早雪融花開的日子，五個地上城依舊大雪漫天。

人們的曾經樂觀被埋在沉重的積雪之下，不論如何翹首盼望，等待已久的融雪之日彷彿永遠不會到來。

赫里安圖絲伸了個懶腰，揉著眉心試圖驅散專注工作太久帶來的酸澀。

透過監視螢幕看見的地上仍是深雪。

遠比想像中長的雪季仍在延續，不論內外，這場奪走溫暖的嚴冬似乎沒有停息的徵兆。刺眼的警報聲無情地刺穿了春季到來的美夢，防護罩能量瀕危發出低頻的警告聲響徹星球。

赫里安圖絲輕啜著提神的能量飲料，腦中迴盪著昨日的對話。

結束了包含中央都市的六都在內的都六主席會議，赫里安圖絲被單獨留下。關上門後的主席背著雙手，主席臉上帶著化妝也遮掩不住的疲憊。

他頹然坐在椅子上，發出悠長的嘆息。

「赫里安圖絲，讓梅杜莎做好隨時出戰的準備。」

「是。」

主席頓了頓，低聲補了一句：「C等級防禦……不，進攻模式。」

掐著紀錄版離開的赫里安圖絲瞪大眼睛抬頭。佈滿皺紋的手規律地敲擊座椅，「我看過了報告。改造早期研究還算順利，繼續保持。有什麼想說的嗎？」

赫里安圖絲抿著唇，才勉強克制隨時溜出嘴唇的嘆息。

在主席的逼視之下閉上眼睛。

「沒有。」

……

……

唯一慶幸的是梅杜莎兩天後才回來，赫里安圖絲還有段時間可以獨自思考。

罪惡感、恐懼、不安，所有埋藏在心底的不安被翻攪而上，夢境即將清醒的不安感帶來心因性的胃疼。即使逼著自己休息，胃疼仍隨著梅杜莎的回歸時間接近不斷加劇。

赫里安圖絲輕聲呢喃：「梅杜莎……」

「我在哦。」

是幻聽嗎？梅杜莎本人的聲音居然出現在耳畔，抬起頭正好看見熟悉的星之子正俯身看著她。「研究員小姐在呼喚我嗎？」

淡紫色頭髮、屬於星之子的特有的星金瞳，那張在染血的惡夢與向陽花海的美夢中出現的精緻容顏近在眼前。

是夢嗎？

赫里安圖絲不敢置信地伸手，試著想碰觸那雙鬆軟的狐耳，正因為不安打算縮手的瞬間卻被輕鬆箝住。笑容滿面的梅杜莎沒給她逃跑的機會，稍微湊了過去：「不是做夢，梅杜莎提早回來了呢。」

蓬鬆的尾巴愉快地搖晃，梅杜莎常笑的容顏比平常更甜了幾分：「不摸嗎？」

對未來的不安感、對永冬的恐懼、改造梅杜莎的可能，每一個秘密都是壓在胸口的巨石，讓梅杜莎無法呼吸。往常赫里安圖絲能夠拒絕這樣的引誘，這回卻猶如被蠱惑般深出手，輕柔又小心地撫摸梅杜莎柔軟的的耳朵。

嬌小的少女稍微蹭了下她臉頰，「研究員小姐被欺負了嗎？」

「也不是，跟外面的狀況有關。保護罩的狀況非常不好，糧食的庫存很快就會見底。主席們的會議不歡而散，不能排除戰爭的可能。」

梅杜莎眼神閃爍。「主席找過妳？是……要做C等級的準備？」

赫里安圖絲沉重地點頭。

「無論如何，梅杜莎會努力保護研究員小姐，不會讓妳受到任何傷害。」

不是第一次聽她這麼說，可是，在黑暗逼近的此刻，重複無數次的誓言聽來更是沉重。

赫里安圖絲忍不住問：「梅杜莎，妳……不害怕嗎？」

問出口的瞬間她立刻後悔了。

「抱歉，問了多餘的問題。」

梅杜莎歪著頭思考片刻，「還是會，梅杜莎不喜歡受傷。但是研究員小姐在這裡，梅杜莎會保護這座城市。」

但如果我怕的並不是死，而是永遠地失去妳呢？而且，還是由我親手……

赫里安圖絲開口卻是沉默。

「研究員小姐。」

「什麼事？」

「梅杜莎想抱抱妳，可以嗎？」

不能出口的話被壓在喉間，化做無聲的長嘆。

赫里安圖絲頭一次主動抱住梅杜莎，星之子詫異地瞪大眼睛。

「梅杜莎。」

「哎？」

「我們兩個一定要活下去。」

如果閉上眼睛就能夠留在夢中的話那就好了。

來自虛海的溫暖被厚重的冰雪籠罩，不能迎來朝陽的永夜還要持續很長一段時間。晨曦或許會到來，也許不會。

暴風雨來臨之前，海上漂洋的小船唯有祈禱。

在無光的的黑暗中擁抱彼此，是風暴來臨前最後的溫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