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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件事發生在他們在一起後第三年,幸子的生日那天。作為生父母不詳的孩子本來不該知道自己的生日,但那對失蹤的夫妻卻不知是因為一點點的於心不忍還是最後的親情之愛,在襁褓間夾了寫著「九月一日」的紙條,塞在靠近嬰兒心窩的地方。而幸子好像也因此無法對那素未謀面的父母懷恨,甚至反倒太善良地慶幸起能在那座深山裡遇見泉氏夫婦。炎谷坐在餐桌邊享用她親手燉的鮮魚湯,同時聽著她說。她不避諱談論自己的身世,清清淡淡水晶質地的嗓音讓一切都顯得雲淡風輕。他早就聽聞過,每一年卻還是在這一天不厭其煩地聽她訴說,他知道她是在故事中懷念與那對老夫婦相處的光陰。

  那鍋湯已經漸漸冷卻,故事慢慢說到他們兩人共同的回憶。然後炎谷恍惚發現眼前的少女一直都是他愛的模樣。她半垂眼簾絮絮地說,像深海一樣的波浪長髮傾瀉在身後,髮色近墨,更襯得她膚白勝雪,他為她將一縷散在臉側的髮勾到耳後,她雙頰便被他溫暖的手烘染上淡淡櫻粉色。如今炎谷已經能自如地這樣親近幸子,她卻好像永遠習慣不來,總會有點不好意思。注意到對方定定瞧著自己而且碗已見底的時候,幸子才驚覺已經說了太久,連忙起身整理餐廳。她知道其實過去的事早就無關緊要,但是,炎谷告訴她,沒關係,他很喜歡聽她說這些無論他們是不是一起經歷過的事。每當這種時候幸子總會帶點刻板印象地想,這麼溫柔的人怎麼會是黑道的當家,然後又想,這麼溫柔的人怎麼就成為了她的男朋友。其實她總想漏了一點,這樣的溫柔,只專屬於泉幸子一個人。

  幸子直到沐浴過後坐在床沿,瞇起眼享受男朋友的吹頭髮服務,還在想著剛才的問題。吹風機的熱風挾著她從浴室帶出來的餘溫,空氣逐漸變得暖烘烘,偌大的臥室瀰漫淡淡茉莉香氣。炎谷收線,幸子就看著他動作。於是他收拾好一回頭,便撞進她的目光裡,她像被發現做了壞事的孩子想別開臉,卻被他的視線攫住。他笑著彎腰在她唇角點了一下,覺得不夠,就自己坐在床邊,把人抱到腿上,很溫柔地嚐著。退開後看見她臉頰泛起微醺的酡紅,像春季盛開的繁櫻那般醉人,他才滿意地停了下來。而後她輕輕抓著他的睡衣,將臉埋在他肩窩囁嚅了一句什麼,他沒聽清楚,她只好湊在他耳邊又說了一遍:「再一次。」

  瞬間炎谷只覺得天地炸開了無數煙花,所有璀璨的、美好的、綺麗的都被他盡數收攏在懷中,成為這麼可愛的一位少女,讓他無法拒絕。

  很後來的後來,別人問過她為什麼總是這麼不好意思的模樣,明明只是情侶之間理所當然的親暱而已,她只是羞怯地說,因為她也總覺得只有一次意猶未盡,但繼續下去又那麼難為情……怎麼也習慣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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