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
昭葉後來Erica已經不會在意有誰消失、有誰的哀嚎,她拒絕任何一個孩子投來的眼神,不管是恐懼、憤怒、悲傷、求救,他們對她而言都不重要了,她在乎的人都不在了,那她還管他們的死活做什麼。
她自己都不想活了,她早就死了,死在那個乾淨明亮的冬天早晨,洛杉磯不會下雪,一月仍舊溫暖,她的體溫比什麼都寒冷,他的眼神也是,他們的殘骸也是。
半夜的哭喊聲仍然存在,永遠睡不著覺的孩子聽得一清二楚,畢竟那裡並沒有任何隔音可言,能聽見女孩摻著抽泣的呻吟,偶爾她會覺得那個房間裡淫蕩的氣味似乎都隨著流通的空氣傳到他們的房間裡。這時候她會吐在地板上,黃色的刺眼的嘔吐物不分晝夜灼痛她的眼睛。
不是沒有孩子會大喊著要她救救自己或其他人,全院生都知道和他最好的人是她,然而幾次以後他們都知道她絕不會出聲,這個惡魔不會幫任何人。
她成了明目張膽待在敵方陣營中的惡魔的奴僕,但說是敵方吧,他們根本沒有辦法抵抗,從起點開始就註定是被掌控的一方。
只需一年的時間,孤兒院的孩子們少了大半,他們都不知道他是怎麼清理那些屍體的,Errica也不知道,她只知道不會是和他們埋在一起,那座由花圃異變而來的墓園僅容得下他們三人。她每天去那裡澆水,卻什麼植物也生長不出來。
還是會有政府的人過來視察,只是他對於這些急遽下降的數目有非常好的解釋——流感、或是瘧疾。是了,他們孤兒院位在郊區,算得上挺偏遠的地方,前幾年也發生過大型瘟疫肆虐而走了三分之一孩子的事,因此上頭並不多加懷疑。
Erica就這樣在那個地方活下來,活了一年。
她永遠都忘不了那個煉獄、那個惡魔,那個給了她一切又全部摧毀的男人。
長大以後的夏紀瑄想他真的是個不折不扣的變態,搞不好還是戀童癖,她絕不會忘記那個人是怎麼侵犯她的身體,她才多小年紀?八歲?那時候可能快九歲?第二性徵都尚未發育,他——
未遂。她後來知道有個詞是這樣的。
那天的Malcolm死在Erica身上。
碰。
「好危險好危險,小妹妹妳沒事、」
那聲槍響震碎了一室空氣,聽見聲音時她覺得靈魂似乎也被開了一槍,有那麼一刻以為自己終於能夠死去——但是沒有。將她壓倒在地的男人抽蓄了一下,接著整個身體的重量都壓下來。
有什麼溫熱的東西、和體溫逐漸下降的他絲毫不搭嘎的,染上她的身體。
她怎麼會以為她能夠死去?怎麼能夠有這種妄想?
從頭到尾,死的人都不是她。
註定背負著他們的死活下來。這是她的虧欠、她應得的報復,是他們的愛和恨,是名為祝福的詛咒。
“...Malcolm?”
反應過來後,呼吸變得急促起來、心跳大力的好像要撞出體外,她慌了,全身都在顫抖,吸收了紅色顏料而越發沉重的衣服讓她無法移動,好不容易推開了他,讓他平躺在地,她盯著男人的臉龐發呆了好一陣子,她不知道自己的表情是什麼樣的,但他的表情太過平靜。
“...Malcolm ?”她再一次呼喚那個名字,眼淚在那瞬間落了下來,她甚至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哭。
Erica知道他不是什麼好東西。甚至以垃圾來比喻都對不起垃圾。
但是她喜歡他。
「懷安是不是缺個孩子?」
「妳要帶走她?」
後來收養了她的是夏懷安,他創辦的公司倒是常常在電視報導上看到,總之是個成功的年輕創業家,在進入夏家後她才知道檯面下的事還真不少,才能爬到現在這個位子。
Erica沒有再關心過孤兒院的後續,只模模糊糊知道了一些幕後,像是他在經營著那裡時曾和黑幫有勾搭上的樣子、以及就是因為這樣最後才會有夏家的人過來處理,但詳細情況她還是不大清楚。
「反正也無所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