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鍾離憶起致使兩人步入此境地的當初,那時大小姐仍是大小姐,他鍾離也尚為鍾離。

教書先生只是個名頭,鍾離在陳家其實更似陳大少爺的伴讀,對此鍾離倒不以為意,畢竟出錢的是大爺,橫豎大小姐不難相與,於是那開口閉口的鍾離,也教本人一笑置之,反是陳夫人沒因此少給大小姐叨念,直說不可對先生如此不敬,又道先生萬萬不可如此縱著子衿,還請先生好生教訓。

鍾離嘴上稱是,私下裡仍隨便大小姐直呼其名,只把人當成一個還沒長大的孩子看。

真正讓鍾離開始正色看待的,是一次大小姐軟綿綿倒臥在榻上之時。

鍾離一直都曉得大小姐私下裡的癖好,他知道陳家少爺愛好精緻的衣裳,偶爾會瞞著陳夫人,偷偷換上女裝出去溜達,有鑒於往時都沒惹事,本著天大地大金主最大,鍾離只當不知道,對此總是睜隻眼閉隻眼。

不料,這回下人慌不擇路地來請了他。

鍾離在路上問清了來龍去脈,總之,是不諳世事的大小姐喝了被下藥的茶水,雖然藉機溜了開,卻是著了道,下人不敢找陳夫人,只好尋了勉強可說得上話的鍾離來拯救一二。

匆忙趕到內室的鍾離聞言,一時也懵了,他頭大地站在帳外,悄聲對著下人道:「這時該找的不是大夫麼。」

再不濟也該尋個丫鬟湊合啊,找夫子是能頂什麼用。

急得滿頭汗的下人還沒說話,便聽帳內的人撩起絲帳道:

「鍾離是我的先生,不該你教我麼?」

少年郎清亮的聲音略微沙啞,比往日低沉不少,聽來有幾分成年男子的韻味,但眉目間仍是個稚氣未脫的孩子,吊著眼稍,蹙著眉頭,看上去有幾分可憐。

鍾離忽而有點心軟,他張口喊了聲少爺,話到舌尖卻什麼也說不出口:「你……罷了。」

他嘆了口氣,擺手讓下人退了去,暖室內僅餘榻上的陳子衿與榻下的鍾離他們二人。

鍾離側身瞧了瞧下人離去的方位,房門已經被嚴嚴實實地掩上,若鍾離不開口喚人,想必一時半刻都不會有人敢來打攪。

頭疼了半晌,鍾離蹙著眉,亦步亦趨走了過去,大小姐伏在枕上,滿目春色,神思浮動,好看的眉絞成一團,似是難受至極。

鍾離小心翼翼地坐在榻邊,拿手背探了探大小姐的眉心,燙的,濕透的髮絲緊緊貼在那通紅的臉上,帶著一種我見猶憐的姿態。

緊闔著眼的人緩緩睜開那纖長的過分的眼睫,朝鍾離眨了眨。

他輕聲說著,仿如夢囈般:「鍾離,我難受……」

幫幫我……

他神志不清地說著胡話,可憐兮兮地,教鍾離罵也罵不出口,打又打不下手。

幫我……那頭的大小姐已經開始蹭著鍾離的手了。

「涼……」他胡亂嘟囔著什麼,抓著鍾離的手往懷裡塞了進去。

「舒服……」

觸及的熱燙教鍾離嚇了一跳,他連忙把手縮了回去,不想卻給人鉗制住。

此番光景鍾離不知該怎生陳述,他的手被硬是抓著探入了別人的裡衣,一陣胡亂撫摸後,精緻的蘇州羅衫被扯得凌亂,半掛在大小姐的臂彎裡。鍾離才知曉陳家少爺不如面上看起來的單薄,瘦是瘦,卻不瘦弱,亦非瘦小,他的胸膛起伏不已,使人看上去甚至壯碩了些,而鍾離沒料到,就連手,大小姐的手都比他的要大上了那麼點兒。他的力氣也大得緊,不容分說地便抓著人不放,掙脫不了的鍾離便被強硬著輕薄了人一番。

可大小姐好似真的不明白自個的處境,抓著人上下摸了一通後便停了下來,眼巴巴地 ,望著鍾離瞧,看得人頭皮發麻。

「你別走。」大小姐先一步截斷了鍾離的話頭,為了不讓人一走了之,他又喚了一次。

鍾離,你別走。

鍾離驚駭莫名,他沒能走成。

鍾離留了下來。

自此之後,大小姐不再喚他鍾離,改稱先生。

鍾離也不再叫他子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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