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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莓抹茶-一莺

 

-开头(by小笛甘比)


莺丸在揉一期的头发。

好像没什么缘由,两个人坐在廊下的时候突然就这样了。

一期没什么反应,也许再持续一会儿他会问对方为什么这么做,不过在那之前莺丸已经轻声笑出来了:

“我刚刚在想,‘我们的一期好像是迟钝型的啊——’”

“……嗯?”

一期报以疑问,但也并没有露出特别困惑的表情。

“因为见到过其他的一期,被这么做就会马上脸红。”

“您是说上次拜访的那个本丸的事情吧,”一期接上话题,“那是因为那里的一期在和莺丸殿交往吧。”

而莺丸却不知道有没有在接一期的话,他看起来心情很好,像谈论天气一样地说:“我们的一期过多久会脸红呢……”

即便如此一期依旧继续回答他,“这个嘛,”他好像还很冷静地考虑了一下,“如果到了和莺丸殿交往的时候,我也会脸红的吧。”

“那就不知道会是什么时候了,”莺丸放下茶杯,指背碰了碰嘴唇,“谁知道呢?”

 

-中段(by鹿池)

 

承诺就像种子一样,播撒下去之后,在冒出足够证明存活的征兆之前,能做的就是等待了。

对于莺丸来说,等待并不是一项太过于煎熬的任务。从平安年代就被锻造出来,收藏、研磨、献上,每次被人类的手牵扯着换了个地方,辗转就已经流逝了百年的时光。他习惯了坐在不当番的日光下,等待着一杯泡好的茶;或是穿越了季节的轮换,等待着那位兄弟的到来。

虽然说出来又会惹毛了大包平,但是等一杯茶比等一个人,或许还要更煎熬一点。

只不过在这个本丸里,他没有等来大包平,事实上,谁都没有回来。

审神者该从现世返回的日期早就过了,久不出阵的刀剑们开始有了迟钝的迹象。因人而生的付丧神,又因为缺乏与人的接触,而消散回了暂居的本体里。几百年前尚在宫内厅的时候,莺丸体验过这种感觉。虽然作为珍贵的御物被收藏起来,但也因为变成了单纯的置物,又沉睡成了器物本该有的安静样子。

就在那个地方,莺丸看见了睡着的一期一振。再刃后的样子就像一团冷却了的火,情绪和记忆都被封藏在了身体的更深处。看着对方暗色的衣料上张扬的鎏金,睡梦中眉头依然皱得不安稳。莺丸像只猫一样地在一期身旁趴下来,放轻动作摸了摸一期的头发。只是这样短暂的接触,没能让他的脸色好转起来。

小男孩。莺丸想,要是能有小男孩会有的表情就好了。

 

又一次睡了不知道多久,醒来是在完全陌生的地方。但是仔细辨认一下,没有新意的依然是一间仓库,只不过因为巨大的玻璃窗的关系,看起来比以往待过的都要亮堂。

莺丸正坐在一个空纸箱里,本体不在腰上,他可以柔软地躺成任何姿势。张开手掌蜷伸了几次十指,莺丸最终把手定格成了捧着什么的形状。他把两只手抬到眼前看了看,感觉这像是托了个杯子的姿势。

去找点茶喝吧。

外面的声音吵吵嚷嚷的,但很明显不是在本丸里。莺丸被陌生的人群簇拥着下了楼,走得快的还会穿透他直接溜下去。楼道里的每个房间都排列着许多桌椅,莺丸看了同一层楼挨着的几个房间,很快就失去了兴致。

直到撞见一个大大的“茶”字,写在某个教室后排落了单的保温杯上。透过后门上的玻璃,莺丸眯了下眼睛又看了一次,便穿过门走了进去,把那个卡通得像短刀标配一样的塑料制品捧在手里。杯身是水蓝的浅色,上面的字则是对比鲜明的深茶色。让莺丸起疑的是字迹的主人,只看字十分像是平野的手笔。可是一路上遇到的都是成年人,并不像是平野会来的地方,除非——

“等一下,那好像是我的。”忽然有谁走进了教室里,被抓了个正着的莺丸向着声音的方向转过脸,就看见对方露出了惊讶到几乎要后退的表情。

“如果我没弄错的话,您大概是……”说话的人走过来打量了一番莺丸,似乎对他的发色和穿着很是不解,“——您就是一直逃课的那位吧。毕业设计您被分在了我的组里,我还以为您不会来呢。”

“一期?”

“啊,是叫一期没错。”一期瞥了一眼还被“逃课专业户”拿在手里的水杯,一时不知道应该先惊讶对方竟然知道自己的名字,还是该惊讶被人直接用名字来相称,“我姓粟田口,您是?”

“是莺丸哦。”莺丸把杯子换到另一只手去,捏了下一期伸过来的手。

“莺丸同学。”一期无可奈何地看着水杯,感觉自己与新来的组员好像熟络得太快了一点,虽然这个组里只有他们两个人。“您……我得赶紧回宿舍去了,我们明天见?”

“明天见。”莺丸愉快地接了话,停在原地目送着匆忙的年轻人离开,一转眼又站在了窗台边上。倚在那里等了一会儿,才看见一期从建筑物的大门口走出来。没能拿回水杯的男人似乎察觉到了视线,拘谨地冲着楼上挥了挥手。在他身边的三两行人也跟着看了过来,又莫名其妙地把目光移开了。

莺丸试着从窗户探出头去,不想被什么击打了一下头顶。他把水杯放在窗台上,又把手伸了出去,于是再一次被击中了。

这种感觉,对了,是锁。

 

回忆是被茶香味浸润过的,这次睡着的时间长了些,他险些就分不清梦与真实。

主上不在的最后一段日子,近侍从某个本丸的来信里,证实了审神者早已罹难的消息。然而那时候食物和资材都已经所剩无几,迎战觊觎本丸的入侵者已经重负难担,远征和手入更成了荒谬之谈。即便是身体还能行动的刀剑,意志也已经到了崩塌的边缘。

尝试着想要离开本丸去求援的刀,最先发现了“锁”的存在。那是审神者曾用来规避刀解的力量,如今却成了无法挣脱的诅咒,恐怕只有死亡本身能将其去除了。

“要珍惜生命呐。”充耳不闻外面的事,莺丸一下一下地,为一期捋顺了后脑的头发。一直是被短刀们照看的平安古刀,在这种时候反倒因为持久的意志力,成了被短刀们托付了哥哥的人。又一次在其他人都沉寂了的房间内,莺丸挨着一期伏了下来。双手捧住那副不再雪白的手套。从前只有捧着茶杯的时候,他才会露出那种面对心爱之物的眼神。

这一觉又要睡多久呢?莺丸看着眼前的小男孩,用耳语的音量说:

“我还没看到你脸红呢。”

然而一期一振失血的脸色丝毫没有因为那句玩笑话而好转,他的目光直勾勾地望向前方,眼中那团骄傲的火焰一点点熄灭了。

每个本丸都有一期,一期有那么多个呢——莺丸边帮他合上眼边想,就像这位长兄曾经为每一个弟弟所做的那样——我也不是唯一的莺丸,或许谁都不是完整的莺丸,我们只是备前友成作的一片碎屑而已。

那么,“我”大概就是,莺丸在宫内厅看到一期一振的那一秒,所凝成的碎片了。

而 “你”又是哪一片呢。

 

从约定了明天见开始,转眼又连着几个明天都在见面。自从发现一期要工作的地方,就是自己醒来的那间仓库,莺丸便每天安稳地坐在纸箱上等着他送茶来。水杯就像是个被扣押的人质,一期似乎早已认命的样子,甚至还带来了点心。

“一期,你是迟钝型的吗。“

“……嗯?”

“如果你并不迟钝的话,可能就不是我嗯的一期吧。”莺丸歪过头去向着点心,故意喝了一口茶,把“我们”的“们”字给含混地咽下去了。就好像当面说了“我的一期”,而又侥幸没被本人反驳。

他把杯子用双手捧着,看向一期沾了灰的木工手套。感觉到身体和心脏都像玻璃窗外的阳光一样透亮,里面几乎有只鸟儿扑棱棱地关不住了。

来试试吧,粟田口,来试试看你是不是一期。

 

-结尾(by片目贤者)

 

“我想这次的合作会很愉快。”莺丸说。

“您大概搞错了。”一期跪在地面上,用膝盖压着木板,一手拿着锤子。因为在与莺丸说话,他停下了正在忙着的活儿,“由始至终您好像没有参与过任何一个环节。”

“参与了。”莺丸语气还蛮愉快的。

“如果您是指在旁边坐着看的话,我想应该……”

“我还跟你说话了。”

“……”

一期不知给什么反应才好,只能低下头继续钉木板。

说实话他并不是太擅长做这些,之前还总是将钉子砸歪。坐在旁边喝茶吃点心的莺丸曾经笑出过声音,不过在那之后一期再也没有失手。

“我其实没有办法从这里毕业。”

“如果您是那样一动不动的话,确实没办法。”

“不,不是的。我被关在这里了。”莺丸的语气听起来仍旧很愉快,“这是诅咒。”

“谢谢您告诉我这么重要的事情。”一期回答。

莺丸托腮看了他一会儿,又说,“真的。”

“谢谢您的参与。”一期转了转锤子,放到一边,现在是时候给木板上漆了,“总之……最后我会把您的名字加到作品简介里……”

“不用了。”

“哎。”

“因为我没办法毕业。”

“您现在不用开这种玩笑也没有关系……对不起,我也并没有别的意思。既然您被安排到我的小组里,名字是一定会写上的。……哎?”

一期猛地站起来环顾四周,发现莺丸没有在房间内。

明明刚才没什么动静,也没有脚步声,关着的门好像也没有被打开过。

难道是从窗户出去了吗?

他顾不上已经跪得发麻的腿,踉踉跄跄爬起来去到窗边,一期当然没有看到任何人躺在楼底下,他的肩膀被人用手指捏了捏。

“我还是搭一把手比较好,是不是?”又出现在他面前的莺丸歪着脑袋笑。

一期看着他的眼神越来越奇怪。

“嗯……你还是不要跟其他人打听我的事情比较好。”莺丸说,“他们准会对你说这里没有莺丸这个人,事实上这里只有你看得到我哦?”

说完,莺丸拽住了正要往窗外爬的一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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