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她

02.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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森林中的野鹿如驚弓之鳥在林間穿梭,水窪裡的泥巴被濺起,樹枝上的飛鳥也紛紛走避,他們感受到森林中有一股強大的力量盤旋,本能告訴他們很危險,非常危險,一時之間林間靜的只剩下雨聲。


樹葉被雨滴撞擊墜落,從空氣中無形的存在切斷了那片本該墜落到地面的樹葉,它被一分為二,隨後落在水窪上漂浮著,幾道魔力波動從樹木之間穿過,切開了魔力組成的肢體。

野獸發出刺耳的嘶吼聲,隨即被一股魔力給斬除,徒留看似倖存的魔女在原地喘息,她看起來也不像是個活人了,失去軀體後只剩下靈魂,用自身一部分的魔力維持著自己的存在,哈爾西從一片扭曲的黑暗中走出,雨瞬間就淋濕了他的長袍,順著帽沿邊的銀飾滴落在燒焦的泥土地上,他看見的就是這樣殘破又凌亂的景象。


「你是……!」魔女的面容十分模糊,她像一團燃燒中的冷色火焰,捲縮起身體漂浮在半空中,面對比自己還要強大的陌生人,怒火與恐懼的推動下,魔女發出一聲尖銳的咆哮,「你們是一夥的嗎!吞食了我的身體,奪走我的魔力,如今還打算……」

沉默的魔法師沒有多聽她的話語,伸手輕輕一揮,猶如退下他絲毫不掛在心上的下人,魔女的聲音消失在空氣裡,強大的力量吞噬了這片平原中留有的所有魔力,抹去了魔女的靈魂。


魔力化成碎晶消散在空氣中,帶走的勁風只吹動了男人的衣襬,哈爾西轉頭看向躺在雨水中的男人,身旁還有一名單膝下跪的黑色影子,像是濃稠的化不開的血霧,黑影抬頭與他看了一眼便消失,流進了地上的男人的胸口。


面具掩蓋了哈爾西大部分的情緒,使他像個來者不善的陌生人盯著這個衝突的戰場直到結束。


好吧,哈爾西心裡是這麼想的。


雨水試著給男人沖洗臉上的髒污,但是這雨可能要大一點才有用,哈爾西彎腰將男人從泥濘的泥土地上撈起來,那些泥巴和雨水一起弄髒了他的黑色長袍,可他不是很介意,兩手就能隨意惦起的重量使哈爾西皺起眉,心裡的焦躁也蔓延開來。

這個男人居然還有意識,還知道瞇著眼瞧自己一眼,沒有看多久便昏了過去,腦袋歪在哈爾西的肩膀上,哈爾西沒有多做停留,走回了來時的那片黑暗裡。


約莫兩天,哈爾西都沒見到床上的人動一下,把人帶回來後他做了初步檢查,那個女人與床上這隻昏睡的大熊有過衝突,現場還有激烈的戰鬥痕跡,居多是皮肉傷,髒污與治療的部分那是哈爾西幾個擺手就能解決的事,令他在意的是離開的那道黑影與魔女是不同產物。


魔女是活物,黑影卻是藉由活與不活之間的東西,他甚至沒有軀體,依照魔力源流動的方向來看,他與這個黑髮的男人是同一種魔力來源,哈爾西懷疑那個呼喚的聲音似乎是他夢裡的自我奢望,眼前的事實又不得不相信那道呼喚是真的。


他的靈魂相當破碎,哈爾西瞧見了床上人靈魂的模樣,破碎的程度到一顆靈魂發著明亮的光芒卻充滿裂痕,哈爾西伸出手在男人胸口上試著用魔力去凝聚,但發現他注入多少魔力都沒用,不管是靈魂還是他缺少魔力需要休養的肉身,都像破了洞的木桶不斷地往外滲出。

哈爾西皺起眉,金眸眼底的情緒像風暴,安靜的屋內只有窗外的雨聲,還有盡職的壁爐燃燒著木柴,他再試了幾個方法仍然無用,彷彿靈魂抗拒著接受力量回歸。


常人的靈魂破碎會進入幾種不同模式,要不墮入成魔物、要不走火入魔精神失常,或者是器官衰竭而死,對人類來說是病症,哈爾西過去見過不少案例,那些人所迎接的死亡是必然的,而眼前的這個卻不是,生命力飽滿,裂痕彷彿自帶的一樣,不影響身體機能,也不影響精神。


除此之外,現在這個肉身少了大量的魔力,也少去了四肢,並非口述上的四肢殘缺,魔力被抽取後神經也銜接不上,哈爾西用指尖去輕觸男人的身軀接觸面,指尖觸碰那一刻,細微的魔力順著肌膚流入男人的手臂與筋脈,僅僅是這樣,哈爾西目前先用了這樣的方式防止男人的手臂壞死,接著是另一隻手臂與雙腿。


魔力注入完後,哈爾西打了個響指,以床鋪為中心的下層出現了大型魔法陣,牆上的白骨感應到魔力波動晃了晃,一層深紫色的透明魔力將床鋪包起來,哈爾西轉身離開了結界,他側過身目光複雜看著床上的男人,最後還是轉身下樓去準備其他東西。


也許是他輸入的魔力足夠了,第三天早晨哈爾西感受到了一道陌生的視線,那對他來說確實是陌生,海水藍的眼眸於他記憶裡出現無數次,每一次的眼神到如今都還深深烙印在哈爾西的記憶裡,除了現在,這個床鋪上的男人的眼神彷彿在看一個陌生人。


我確實是陌生人,哈爾西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熱紅茶,半靠臥在床舖對面的長沙發上想著。


哈爾西的睡眠時間古怪,在那之前他試著進入深眠,但都被焦慮的心情給弄醒,最後哈爾西選擇翻找書櫃,尋找有一段歷史能夠解釋男人身邊的黑影是怎樣的存在,可惜沒有什麼用,但他會找到的,會找到答案。

床鋪上的男人就這麼傻呼呼的盯著窗下翻書的魔法師,哈爾西身上穿著自己輕便的黑色襯衣,身上披了一件同色帶有銀飾的長袍,深棕色的長髮被他隨意撥到後肩,他交疊起雙腿,就靠著靠枕翻看手上厚重的書籍。


「……」男人想開口,發現喉嚨乾澀使他很難發聲,於是他清了清喉嚨用沙啞的聲音呼喚人:「你是……?」

哈爾西聽聞這個聲音皺起了眉,男人見到他這個模樣也不害怕,抬眼去注視床舖上方的這個紫色結界,有點像流動的水泡,波紋慢慢地震著,讓人躺的舒服極了。

沒有得到回應,床上的男人想起來,他一動就發現自己除了身體軀幹與腦袋,手腳完全是無力的狀態,他還能感受到觸覺與肌肉感,就是使不上力氣,藍眸眼裡不是警戒而是茫然。


換做任何人在有個陌生的房子裡醒來,眼前還坐著一位俊美的魔法師(他真的該死的好看)都會恐懼,不知道為什麼男人就是能篤定對方是魔法師,種種跡象都顯示他是,牆上的白骨和這個魔法陣就是最大證明,男人明白自己不是一個能夠輸出這麼穩定魔法陣的人,手腳都如此了,怎麼可能有辦法給自己轉移到這裡。


僵持沒有許久,那名黑袍魔法師走了過來,他穿進結界站在床邊,手上還拿著那本帶有乾燥花香味的厚重古書,眉毛緊皺,目光深深凝視著床上的傷者,在男人以為他要做什麼然後,魔法師露出了一個嘲諷的笑容,像是在責備,又像是在生氣。

「你記得你是誰嗎?你叫什麼名字?獵人。」

「……」不知道為什麼他就是覺得這人在生氣,於是只好乖乖回答:「圖法斯,就叫我圖法斯吧……我還得謝謝你救了我,你呢?」


魔法師的眼神帶著濃濃的責備,看的圖法斯心虛,他到底為什麼要心虛他都不知道,見著這個人的臉,圖法斯有些看迷茫了,靈魂深處有一種共鳴的感覺在顫抖,他暫時還無法說明白,只能傻乎乎地與人相望。

「你在北方的森林裡,距離你本來所在的地方有多遠應該不用我說,你可以叫我哈爾西。」男人微微眯起眼,那種疏遠的冷淡氣質出現了,說道:「哈爾西·賽特林。」


這名字太長了,圖法斯在心裡咀嚼了一下這個咬字,文字也許來自上古文字的改寫,唸起來總有一種說不過去的微妙感,只好暫且替人簡介只稱呼名字。


哈爾西好心的告訴了圖法斯最近這幾天的事,他是從森林的深處撿到了圖法斯,用詞敘述的時候還咬字特別重,好像圖法斯本來不該像個障礙物一樣躺在森林中心。

他把人帶了回來,用治療魔法的方式讓圖法斯恢復到這樣的狀態,圖法斯躺著聽完,默默撇了一眼自己的身體,大概有著:不是都治療了?怎麼他還躺著?


還有為什麼生氣,他們本來就是不相識的陌生人,哈爾西若有似無的嫌棄感,還有輕蔑的眼神,說實話誰都不會喜歡,要是圖法斯還能動肩膀,他大概會想聳聳肩,與人道謝後收拾東西離開,要給予什麼謝禮還是幫忙做什麼事都可以,救了一條生命的價值可不是感謝一句話那麼容易。


「那個女人她阻斷了你的四肢。」哈爾西皺眉這麼說著,手指輕輕按了圖法斯的肩膀,「你能理解魔力循環的概念嗎?」

「……」圖法斯一瞬間的不解讓哈爾西輕嘆了口氣,對陌生人而言這是很失禮的行為,然而他只是搖搖頭,等待哈爾西告訴他答案。

「就像你的血液流動於血管,它們遍佈全身,魔力也是有自己的魔力迴路,我不知道你怎麼把魔力消耗到一滴都不剩,現在你的身體感受不到……也就是說血液沒有流通,這四條肢體是廢了,補充魔力他們會慢慢好起來,我替你做了處理,讓他們不會壞死,肌肉自己會知道自己還擁有活性化,就不會有其餘併發症出現。」哈爾西說著比劃了一下,他舉起手,食指虛虛劃了兩下,圖法斯感受手腳一陣暖活,彷彿有什麼溫暖的能量注入他的體內,流過指尖與腳底板,再默默的融入於肌肉。


圖法斯嘗試起來,可還是沒有用,他嘆了口氣,很快地注意力轉到了眼前的魔法師身上。

「……你是學習治療的魔法師嗎?」

哈爾西看他一眼收回手,淡淡地說:「魔法能做許多事,並非只能專精,多讀點書,你也會。」

好像圖法斯是個不愛讀書的人一樣,他在心裡哼哼,又小心翼翼地發問:「她人呢?」

「如果你是指那個女人,她已經不存在於這個世界上了。」哈爾西淡淡地說,話語間透露一絲輕蔑。


哈爾西查看了一下魔法陣狀況,加強了魔力導入,結界迅速紋上好幾條魔紋,看著男人忙活,圖法斯只能躺著看人忙。

不存在是指,什麼都不存在了嗎?他沒有問出口,只是靜靜地看人繪上新的魔咒,不知不覺在溫暖的魔力下睡了回去。


再次醒來,哈爾西坐在老位置上半躺著翻書,一樣是厚重的魔法書籍,只是換了不同本,這一本比較薄一些,圖法斯優秀的視力讓他看到書上文字都是一些符號,不像是平常所使用的形狀。

哈爾西換過一身衣服,看起來比較厚重,頭髮依然披散在肩後,圖法斯還感受到自己身上的被子與床單很舒服,身上的衣物也是新的,這大概是什麼清潔咒語,太久沒有進食,胃正在與他抗議,魔力持續輸入改善就是圖法斯稍微能感受到肩膀的施力了。


這點施力也不能讓他爬起來,圖法斯掙扎時換來了哈爾西的注意,哈爾西側過臉看過來,彷彿正在等待圖法斯說話,他該說什麼?不好意思我餓了,請讓我起來吃飯?

不對,他還落在人家裡,怎麼樣都很怪吧,那至少讓他自己起來去打獵。


「……早安。」圖法斯最終只能乾巴巴地這麼說,從第一次醒來到現在,他在這個陌生人身上感受不到任何敵意,但說真的也沒有很友善,男人舉手投足之間對人充滿了一種微妙的情緒,有點不耐煩、有點焦燥、有點看不順眼很多東西,圖法斯想起了他以前在鄉村遇到的一個奇遇。


──像是什麼暴躁的棕色長毛貓。


他還在忍住不笑出來,這種愚蠢的行為可能逗樂了這個冷漠的魔法師,哈爾西像是看到愚蠢的人一樣笑著冷哼一聲,拿起書走過來床鋪旁,圖法斯發現上面的魔咒和他睡著前長的不一樣了,看起來更繁瑣些。

「身體機能不錯,才剛破曉你就知道醒了。」哈爾西改變了魔咒的運行規則,收起那本書環著手臂低頭看人,鬢邊那一縷白髮也垂了下來。

「……算是餓醒了吧,我……你吃了嗎?」圖法斯不想開口就說這個尷尬的問題,拿出了他最不擅長的話家常,他想知道自己哪裡有問題,有哪來的勇氣可以對著這個魔法師聊天,說不定在他之前完全沒有人會和哈爾西聊天?擺設看起來,這裡除了哈爾西一人並沒有其他人出入。

哈爾西挑起眉,回道:「我看起來像吃過飯嗎?」

「哦……」但,我總是要吃飯啊,圖法斯在心裡想了想,他還在思索怎麼開口,就見哈爾西擺了擺手,房子深處傳來一陣細瑣的挪動聲,圖法斯想探頭去看,但發現自己也只能做到稍微抬起手。


「我要是你,不建議你掀開被子。」哈爾西看了他一眼說道。

「為什麼?」圖法斯真心不解,隨即他皺起眉掙扎起來,他不會是下半身怎樣了吧,就算自己沒什麼性生活也不代表他樂意當個半身殘廢的人。

魔法師放下那本古書在床頭櫃上,捲起自己一手的袖子到手腕,床頭櫃溫暖的燭火映出哈爾西的手有些血色,圖法斯盯著那隻手慢慢的戳到了自己的大腿上,隔著薄被。


手指在大腿上敲了敲,圖法斯一臉古怪的看回去:「怎麼了?」

「有輕微的觸感,但沒什麼感覺,對吧?」哈爾西用一種憐憫的眼神注視圖法斯,彷彿在教八歲的魔法見習生,「你看。」


哈爾西在他面前一個彈指,圖法斯瞬間感覺不到了自己的雙腿,原先他的四肢都還有微弱的觸感,那是用魔力修補回來的結果,現在什麼都沒有了,圖法斯倒抽一口氣,使勁抬頭低頭去看,魔法師還很好心讓他的枕頭底下多了個枕頭,天知道是什麼魔法,小精靈還是憑空造物,這種強大的魔力再度顯示了眼前的哈爾西擁有與他年紀不成正比的魔力。


他這時看清楚了,原本大腿一半以下的隆起,屬於軀體的部分完全平了,像是本來就沒有這一塊,圖法斯著急地讓哈爾西弄回來他的腿,「什、什麼東西,你把我的腿變不見了?」

哈爾西一點也不急,冷淡的聲音給圖法斯講述道:「這就是你一開始來的樣子,你該感謝我,獵人,你本來的腿部肌肉比現在你看到的還要少,包括你的手臂,她把你的四肢都給弄斷了,用魔力擰碎的連一點渣都沒有,你知道這種感覺嗎?要不要我示範一下?」

「不用了……」

圖法斯想像了一下那個畫面,哈爾西沒有理會他的拒絕,床鋪上方出現了一個玻璃瓶,魔法師憑空變出了一個魔法物品,隨即有兩團水從上下慢慢包住了這個方形玻璃瓶,哈爾西動了動手指,說道:「就像這樣,你像一塊肉餅,是你運氣不錯,沒有連腦袋都擰了。」


玻璃瓶慢慢產生裂痕,最後被上下壓力一起擰破揉在一起,圖法斯想像了一下自己的骨骼與肌肉在高度強壓下被壓平,失去了質量與空氣,血漿和破碎的骨頭化再一起。

不舒服的畫面使他整個人陷入一種反感的情緒,他是很能忍痛,在戰鬥中差點被削斷手也不是沒有過,但實際演練一次給他看,圖法斯還是背後冒冷汗,他還覺得哈爾西人很好了,用的是玻璃瓶而不是一隻老鼠演練。


「我可不是神,不會起死回生,也不會造出一個腦袋給你。」哈爾西讓那團碎片化作碎晶消失,墜落在被子上,「下次面對這種人有一種選擇叫作逃跑,雖然我知道你非常能忍痛。」


你又知道了,圖法斯正想說,就見哈爾西彈指之間把他的雙腿與手臂變回來了,他驚訝的看著魔法師,那人瞇起金眸微微一笑,不予置評自己的行為。

「這是我的魔力,想要讓他消失又出現並不難,別用這麼傻的眼神看我。」

「他還要多久?」圖法斯的聲音透露一絲急切,哈爾西看了看他的腿。

「哼,你趕時間?」

「……也沒有,只是想知道這要多久……我不能一直待在這裡打擾你。」

「半年。」


圖法斯啊了一聲,對於這個復原速度相當震驚,就連像這樣的魔法師治癒都要半年?他是遭受多危險的攻擊?

哈爾西環起手臂聳了聳肩,似乎不在乎自己被打擾多久,他皺著眉說道:「你以為你是刮傷嗎?供養你半年的魔力我就不累嗎?你想快點好起來,自己總是得要努力吧。」

「我……」圖法斯被弄得好氣又好笑,他現在都動不了他該怎麼努力?


藍色的眼睛掃了一眼床鋪,顯然的他對自己身體狀況很了解:「我都這樣,我該怎麼努力?而且,我半年都要躺在這上面嗎?」

哈爾西發出一聲輕笑,幸災樂禍地看著圖法斯全身,「不好麼?都給人伺候著呢,獵人。」

「不行!我還有事情要去做,絕對不能躺在這!」


不知道這句話戳到了哈爾西哪一根神經,他又皺起眉看著圖法斯,金眸裡面藏著圖法斯看不懂的情緒,醞釀著什麼似的,隨著男人閉起眼想了想,睜開眼時已經沒有那種複雜情緒。

「行啊,你選一個方式吧。」哈爾西乾脆地說,在圖法斯想問有什麼快一點的建議,哈爾西所說的讓他楞了好大一下,「精液和血液你選一個吧。」


床上的人像個笨蛋一樣,哈爾西嫌棄地重複了一次,圖法斯瞪大眼,臉色和耳朵可見的紅了,好像這個優雅的男人在說什麼下流至極的汙穢粗話,確實不是,但他懷疑自己耳朵有問題,發出了很大的一聲疑問聲。


哈爾西絲毫不在乎自己是要放血還是那圖法斯根本不敢想像的選擇,他不在乎地說:「我直接把魔力輸入你的身體,你會爆體而亡,那麼就使用別的媒介輸入,知道補魔的概念嗎?為什麼有一些邪術喜歡使用年輕孩子,就是他們身上的魔力充足,並且沒有受過教育,沒有任何特別的迴路規律,那相當好吸收,有些魔法師之間也會使用這樣的方式來幫助屬性平衡──」


他做了一個手勢,表示有這麼多的魔法師,「流派有非常多種,每個人選擇的不同,因此這個方法是最快的,你的魔力也就那樣,只要一點點就夠了,不然你以為那些大魔法師都是三天成神嗎?我真是太感動你的想像力了,你也是三歲就會拿劍砍死一隻魔物的嗎?」

哈爾西的眼神唾棄毫不留情,他對無知與愚蠢的人毫無耐性,但仍是為圖法斯說了這麼一大串話。

「來吧,選一個,趁我還沒改變主意,否則你就躺半年吧,要是你嫌醒著無聊,我不介意把你冰起來。」


什麼?!現在還要把他做成冰棒棍嗎?圖法斯驚恐地搖頭,他腦內颳起了風暴,作為旅行者四處所見所聞當然很多,這些他在酒館聽人們聊過,那也只是聽聽,畢竟不是一位魔法專修的人,怎麼會去體驗這個?

他也不是沒救過被壞法師囚禁的孩子,至於結果如何,他能做到的也就那樣,為逝者祈禱他們去往更好的世界而已。


怕魔法師改變心意,哈爾西轉身要走時圖法斯喊了聲等等,他還是紅著臉,甚至連眼睛也不敢與人互視,要哈爾西每天放血養到好當然是一種殘忍的選擇,但另一種……。


「怎樣?選好了沒有?你要想一個早上耽誤我吃早餐的時間?」哈爾西不耐煩地催促。

「……這樣要多久?」

「看你的身體吸收度,你自己問你自己吧,又不是我想讓你康復就康復。」

「但是讓你放血半年……」

「那你是想當冰棒棍躺著半年了,可以。」哈爾西轉回來舉起左手就要打響指,圖法斯又大喊了聲等等,喊的哈爾西皺起眉瞪他一眼,「別這麼大聲,看在真理的份上,方圓百里都不會有活人來救你。」


這話聽起來有點可怕,圖法斯感覺自己渾身發燙,他在乎的才不是這個,「那就另一個方法,但是,你沒關係嗎?」

「什麼?」哈爾西不耐煩,左手也沒放下,圖法斯怕人一個改變心意,想也沒想太多,一口氣說出來了自己的想法。

「你這樣跟一個陌生人,這樣。」做愛那兩個字獵人說不出口,圖法斯覺得對方也明白意思,「你沒問題嗎?還是你本來是……你有戀人嗎?」


我在說什麼,圖法斯覺得要是他能下床逃跑,現在一定藉口跑去沖冷水澡,被單是不是要被他的汗水弄濕了,哈爾西沉默好一會兒,圖法斯沒有看他,不知道對方表情是怎樣,如此隱私的問題直白的問出來,依照接觸過的記憶,圖法斯想著自己是不是會被怒吼,結果沒有等到,他聽到男人在他頭上發出一聲笑聲。


圖法斯睜開眼就看見哈爾西傾身彎下腰,雙手按在他身側,金眸眼裡的情緒又回來了,魔法師告訴他:「還輪不上你煩惱我的事情,既然答應的事情我就會做到,以免你又要廢話一堆反悔,那讓女人來就行。」

「什麼?」圖法斯瞪大眼,不會是要給他找,找來女魔法師吧?

「別用那種看傻子的眼神看我,不是每個人都和你一樣是傻瓜。」哈爾西抽身起來,圖法斯才發現對方身上有一股很好聞的味道,很像花的淡香,似乎與他記憶裡某一個印象特別相像。

魔法師沒有打響指,也沒有任何驚天動地的場面,圖法斯驚訝的看著哈爾西被與結界同色的魔力包起來,一層一層從他周身覆蓋上去,哈爾西閉上了眼睛,直到連他的臉也被魔力包裹起來,濃厚的程度甚至就如同黑暗一樣。

巨大的黑球上層纏繞著數道紫色的咒文,一會兒的時間,這顆黑球變形扭曲,從本來的巨大型態逐漸縮小,從中間裂開往兩側散去。


圖法斯震驚的連粗話都說不出來了,高挑的男人在一層魔力覆蓋完全變了一個樣子,有些魔女會改變型態來誘騙無知的人,也有的人長得可怕,讓自己化容為一個妙齡女子方便行事,但圖法斯從沒見過這種狀況,哈爾西把自己變成了一位年齡約三十歲左右的女性。


同名的女人睜開了眼睛,還是圖法斯看似熟悉的那雙金眸,身上的黑袍也化作了合身的尺寸披在身上,她伸手撥了撥袖子上的銀飾,雙手伸到脖子旁把一頭深棕色的長髮往後撥甩了甩,圖法斯發現哈爾西是有戴飾品的,隨著她低頭檢查身體狀況的動作輕輕晃動。

女人五官深邃精緻,和之前的模樣都帶著一絲冷淡高貴的氣質,檢查完全身後,那個哈爾西環起手臂微微一笑,抬起一手擺了擺,「有問題嗎?獵人。」

「……」圖法斯被震撼在原地說不出話,哈爾西見他如此反應翻了個白眼。


「你是蠢貨嗎,這一點魔法很難嗎?你見到的還少?」

「不是,我沒想到你……」

「我?」哈爾西走上前到床鋪邊湊到圖法斯面前,直直盯著驚訝的藍眸,「我怎麼樣?既然說不出來就乾脆別說了。」縱使是魔法師也不會讀心,哈爾西自然也不知道圖法斯心裡真正在想什麼。


圖法斯沒有時間說明,現在也沒有機會給他解釋自己的情緒,作為一個成年人他並不是沒有過性經驗,要說哪一次是能讓他回憶起來的難忘滋味,一次都沒有,他甚至想不起那種觸感和氣息。


哈爾西無疑是他喜歡的外型,意識到這個,圖法斯渾身震了下,從他醒來到現在一直沒有太多的心思去好好看看哈爾西這個人,就連現在,陌生人湊的如此近,周身的氣息使圖法斯放鬆下來,也沒想過抗拒或逃跑。


一個長的如此好看的人,現在在這樣的氣氛裡正準備做一些近距離接觸,從哪裡來說都是奇怪至極的行為,圖法斯還為自己這樣的反應訝異。

他嗅得到哈爾西身上的花香味,這次他認出來了,是水仙花的氣息,只是非常淡,他還能嗅到哈爾西本身的味道,不知道是不是成為女人的關係,聞起來竟有點甜。


他能看清楚哈爾西沒入鬢髮的白髮,有著些微自然卷的深色棕髮披散在她的肩上,隨著動作滑落到胸前落到圖法斯臉頰旁,有一點癢,可他沒有力氣,有力氣的話,圖法斯想他會用手指穿那縷頭髮,把髮絲塞到耳後將人扣住腦袋拉下來親吻。


意識到這裡有很多情緒與慾望都藏不住,他看見哈爾西金色眼底的笑意,少了很多冷漠的刺,哈爾西笑的時候不帶任何譏諷,就只是單純那麼笑著,為了什麼笑?


他想著應該是問了出來,哈爾西沒回答,只是把手貼到圖法斯的胸口說了句:「你渾身發燙。」燙的是他久未甦醒的性欲,圖法斯知道自己的臉也很燙,好像他本就該在這裡,他的慾望如寂靜的池水有了漣漪,那雙手從他胸口貼著向下滑搭到了腰上就停留在那。


「看我。」哈爾西說:「抬頭。」伴隨而來的是令人熟悉的氣息與吻。


這個模樣,似乎似曾相識,還有這個聲音與容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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