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 聖人的冠冕

[02] 聖人的冠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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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主線52話的IF路線,教廷選擇與聖王和親

01.主教的盤算


索德亞隆.塔基斯垂首注視著克利香緹,單翼的聖人之友。


她確實算得上漂亮。日金色柔順微卷盤髮、如香醇的紅葡萄酒那樣的紅色眼瞳、小巧精緻的五官,唯一的缺陷就是背後的單翼。


外傳聖王迷戀聖人之友,喜怒無常的聖王以治療之名與殘缺不全的傢伙形影不離……親眼見過以後,才發現外傳的謠言不假,甚至還稍微修飾過的。


性格冷淡、沒有親友甚至能夠誅殺兄弟的殘酷暴君,如今有了弱點。要制約這個少女,遠比與誅殺聖王簡單多了。


這等幸運,可說是聖神加蘭希德的恩賜。


權衡利弊後,塔基斯主教開口。


「聖王陛下,在您將我趕出去之前……我想再問一次,您可曾認真考慮過我的提議?畢竟,即便您是亞薩其諾地位最崇高的人,也不能控制人心。」塔基斯主教意有所指地看往克利香緹,嘴角滿是玩味的笑,「三個月的期限很快就會到來,難道您真地捨得就這樣放她回去?」


塔基斯主教的聲音和緩溫柔,猶如敘說著聖神的祝禱。


「主教大人,您這種說法會讓提亞大人感到困擾。」克利香緹以一種看著怪物的眼神看著過來,此時,名為聖王的野獸開口了。


「我知道你想說什麼。」


克利香緹微微一愣,聖王漠然的表情很難得染上一點溫柔。猶如凜冬暖陽那般稀有的目光,落在克利香緹——那隻野狗身上。


面無表情的青年,以及嬌弱的少女。弱小的兔子很快就會因為環境的嚴苛而死,如今能獻祭給聖王可是她的榮幸。


「結婚的事情,我不反對。但我有個條件。」


「是什麼?」


「她必須是正妃,而不是側室。」


即便是危險的猛獸,只要套上項圈,就能為我所用。塔基斯主教微笑。


「這是自然,就按照聖王陛下的意思。」


將嘲諷的笑容壓下,塔基斯主教傾身行禮。愛情可真是偉大,不是嗎?


「很高興能夠跟陛下達成共識,這可都是聖人之友……不,不對,是王后大人的功勞。」蒼老的白髮老人臉上浮現微笑,那是只有勝券在握的人才會露出的表情。

往常他會壓下這種這種掌握局勢的得意。


而今,已經不需要隱藏。


「滾吧。」聖王一臉厭惡,「我不想看到你的臉。」


再次抬頭,塔基斯漸深的笑容落在克利香緹身上。


「願加蘭希德的光輝與你我同在。」


塔基斯抬手,身邊的兩個主教隨他起身,離去前對克利香緹投以意味深長的微笑。這隻路邊撿來的野狗,可真是聖神大人賜予薩奧雷菲歐亞最好的禮物。




02.虛假的暴君


沉重的門扉闔上,將房內的微笑與沉默隔絕。


與方才帶著火氣的喧囂相反,房內的沉默如冰。


一高一矮的兩人對坐無言,最後還是克利香緹先開口。「提亞,不能信賴塔基斯主教。那個人肯定是另有所圖。這樣下去的話,我們……」


「別擔心,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提亞以一種極具佔有欲的守護者姿態,很自然地將克利香緹納入懷裡。


「還是說,你不願意跟我結婚?如果對象換成維札就可以?」


維持被對方摟在懷裡的姿勢,克利香緹看不見對方的表情,卻能從不加遮掩的語調聽出對方的情緒。


「為什麼在這種時候提到維札啊……而且那個不是重點吧?」


「對我來說是。」


沉默突然降臨,這種時候應該要堅定地拒絕。


可惜,腦中卻有個聲音勸說自己就這樣答應。


雖然心裡仍有一部分抗拒,對自由的未來仍有盼望……可惜置身於鬥爭的漩渦中、錯過了逃脫的時間,事到如今,已經沒有脫身的可能。


「這只是暫時的,是為了讓教廷放鬆警戒的緩兵之計。妳還是可以去聖宮騎士團活動,也能跟拉維爾見面。」


聽見拉維爾的名字,能感覺懷裡的克利香緹明顯有點緊繃。提亞暗自嘆息。


他並不否認,自己的決定有私心。


聽昏迷的克利香緹呼喚拉維爾的名字,讓他很不愉快;看著維札那小子在她身邊晃悠,這種不快更是難以言喻。


倘若此時放她回去,分別或許就是永遠。


比起不斷懷念曾經短暫相處的此刻,不如親手抓住機會……


「克利香緹。」


呼喚著心上人的名諱,提亞在克利香緹回頭的瞬間親吻了她的嘴唇。


少女的臉頰因為親吻染上紅霞。


提亞知道,適度的示弱可以讓她動搖。以往他不怎麼喜歡利用這點,但是,這樣的機會逝去便不再來。既然愛情不講求先來後到,更不講道理,又為何只能像騎士那樣正大光明地對決呢?


克利香緹像是被石化一樣動也不動。


即使不需要讀心能力,也能看出她在想什麼。


肯定是好奇自己為何會被選中吧?想著有比自己更適合的結婚對象,並在心中羅列了一系列的人選。教廷方面好比亞娜逸絲,貴族則是卡珊德拉,或者將這一切歸咎於母親娜迪亞。


「我想接受,是因為喜歡妳。」


即使提議被拒,能看見克利香緹為自己動搖至此,倒也沒有損失。


「可是……」這樣對你來說很不公平。


「不會。我無意破壞妳的生活,但是,現在的局勢我沒有太多選擇。」提亞伸手,安撫地輕拍克利香緹的腦袋,「妳可以慢慢考慮,不要立刻拒絕。」


提亞一直不怎麼喜歡自己的讀心能力。


很多時候,讀出人心並不是好事。本來就對人性失望,看透人心最深處的惡意後,只會讓人想要離群索居。


這樣的他萬萬沒有想到,自己也有喜歡這個能力的一天。


若非能夠讀心,他不會注意到這個單翼的少女、更不會因為好奇而與她接觸。這一切的機緣,彷彿是在聖神的指引下重新連結過往的緣分。


「也就是說結婚只是策略,對吧?我還是可以寫信,也可以跟拉維爾他們聯絡。」


「大致如此。但在事情結束前,不可能像以前自由。」


所謂的談判即是如此。


不是握有最多籌碼的人勝利,而是更狡猾的那方握有主動權。面對克利香緹提出一系列的問題,提亞一一點點頭應允。


「請給我一點考慮的時間。」


「最多一週。」


「怎、怎麼這樣!」


經過數天的思想鬥爭、輾轉反側以及失眠,克利香緹仍未下定決心。


最終,還三天後塔基斯主教的數度再度來訪,加速她決策的速度。成為壓垮駱駝最後一根稻草的,是維札的到來。克利香緹與表情僵硬的維札以及卡珊德拉進行一段激烈的爭辯,終於得出結論。


少女捏緊裙子,深呼吸好幾次以平撫心跳,並說出他想像中的答案。


「我答應。」




03. 往昔的幻夢


困惑、茫然、罪惡感,還有壓在心底深處不能說出口的喜悅……


克利香緹在混亂交織思緒中睜開眼睛。


短短數月間發生許多事。在時代的巨輪下,作為一枚尚有微小價值的棋子,若想平凡安穩的祈願終究只能是願望。


最後的月光透過窗櫺,灑落在屋內,落在青年蹙眉的睡容上。


此時窗外一片黑暗,黎明尚未到來。


感覺到溫柔的羽翼落在身上,為不見五指的黑暗帶來些許溫暖。


彷彿被誘惑一般,克利香緹輕輕掬起那頭柔軟的墨綠色長髮,撥開那縷宛如將面容割開的頭髮,以便看清對方的臉。


即便在夢中,青年仍舊眉頭深鎖、抿著嘴唇,彷彿仍擔憂著國家的未來。從初識至今同床共枕不過寥寥數月,不論是親吻或者是共寢都以已經成為習慣。


閱讀的側臉、書籍規律翻頁的聲音,線條優美的纖長手指。


同樣的親吻重複了無數次,隨著次數逐漸熟練、成為習慣並烙印在腦中,不能消弭不可言說的……只能藏抑在心中,名為「喜歡」的情感,也只能在夜色的隱匿下,以曖昧的舉措輕聲訴說。


輕巧的親吻猶豫再三,終究落在髮上。


床的另一側,細長的眼眸微微一動,只有嘴角微微的上挑洩漏了心思。


習慣真的很可怕。熟悉了擁抱、氣味、羽翼的觸感與溫度,一旦熟知擁有的感覺,誰都不願輕易放手。


習慣的疊加猶如飲酒。像是細緻地飲下帶著甜香的雞尾酒,酒精的累加是個溫柔緩慢的過程,猶如網上蜘蛛糾纏著蝴蝶,越是掙扎就更不能逃脫。


等回過神後,早被名為習慣的毒已浸透四肢百骸,貪戀著熟悉的氣味與體溫,最終也只能在朦朧間失去底線、退避著失去自我。


何等溫柔的殘酷。


……


潔西卡端詳著盛裝的克利香緹。


承載著聖神光輝的晨曦穿越穹頂,跌落在少女略帶憂鬱的臉上。


此時的克利香緹安上了虛偽的義羽、穿上不符合身分的華貴禮服,單翼的克利香緹.艾吉卡不被需要,所以人們才在遺憾中塑造並成為理想的存在「媞妮莉絲」。只有這個被捏造出的存在才能符合人們的想像,堂堂正正站在陽光之下。


「王后陛下,您真的……非常美麗。」


克利香緹睜開眼睛,注視著鏡中的自己。


鏡中的少女臉上幾乎沒有表情,精緻的妝容帶來幾分肅殺之氣。莊嚴、冷漠、嚴厲,溫暖的晨光照亮少女略顯憂鬱的容顏。


白金色長髮精緻地盤在腦後,微卷的長髮隨意垂下落在肩上。


在侍女精心打扮下,脫去少女的青澀感,並為精緻的五官增添幾分莊嚴。為唇點綴薄紅、戴上手套,因為負傷未癒而略顯蒼白的容顏終於恢復了神彩。


至少表面上是如此。


「是嗎?」


是很漂亮,甚至可以說漂亮得不像自己。


就這樣打扮得雍容華貴、竊占不屬於自己的身分,在眾人的頌讚下站在成王為王妃……這樣真的好嗎?


不,事已至此,沒有懊悔的空間了。


即便是燦爛的晨光,也無法驅散克利香緹神情中帶著的陰暗。遠天傳來悠遠的鐘響,猶如賜與平穩過往的輓聯,象徵克利香緹正式與安穩的往昔訣別。


「時間到了。」


克利香緹昂首起身,腦中有許多聲音——


「抬起頭、挺胸,難道你是想用這站姿站在大人身邊嗎?」


「打扮得這麼漂亮、卻露出這種表情,是想我了嗎?」


「這樣的打扮,真的……非常適合妳。」


明明只是想像而已,克利香緹卻被話與中的溫柔刺痛而全身發顫。


如亡魂般在耳畔響起的,是來自內心最深處的渴望,是懷念往昔的集合體。溫柔的聲音、帶著戲謔的關懷,終究只是夢的產物而不是現實。


克利香緹.艾吉卡,既然已經做出選擇,就不能回頭。


金邊刺繡的薄紗半掩住少女因為緊張而僵硬的容顏,逼著自己露出符合王后身分的微笑。


收斂起最後的懦弱與猶豫,帶上虛偽的王冠,挺身立於陽光之下。



04. 王后的桂冠


早晨的鐘鳴迴盪在亞薩其諾,為莊重的儀式揭開序幕。


空懸已久的后位,出乎意料地迎來新主,而后位的主人是聖人之友同時也是水之聖人,殘翼的克利香緹.艾吉卡。


整個亞薩其諾,為了聖人與聖王的結婚儀式如期舉行。


盛裝的提亞早已在長廊的盡頭等待。


沒有猶豫,克利香緹握住那雙伸出的手,踏入群眾的歡呼聲中。


……


作為促成此次婚宴的功臣以及聖王的表兄弟,維札理所當然地為自己選了最前排的位置,身邊則卡坐著珊德拉與拉維爾。


儀式前天他寫給克利香緹,說要定期拜訪王后的信得到了回應,內容非常簡單,只有兩個字。


「不要。」


當時維札還能笑嘻嘻地讀信,戲弄鬱鬱寡歡的拉維爾之外,以開玩笑的語氣說:等到聖王陛下膩了之後,就讓他把克利香緹賞賜給我。


那種玩笑與從容的心態,在看著克利香緹盛裝搭著聖王薩提亞茲諾姆.馮.拉德奧.尤拉的手臂接受群眾歡呼之後,徹底僵硬在臉上。


妳一點也不適合當什麼王后,還是在我身邊比較適合妳。


維札想這麼說,但看見克利香緹的瞬間,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站在聖王身邊的她神態從容,妝容與薄紗為她僵硬的表情增添了幾分貴氣。


實在適合過頭了,越過台階仰望克利香緹看起來十分遙遠,正如同她此刻的身分——她不再是殘翼的帕菲米德、不只是聖人之友,也不再是有缺陷的水之聖人,而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成為身份僅次於聖王的帕菲米德。


是位居薩奧雷菲歐亞的聖王之側的王后。


揶揄的玩笑話被噎在喉間,心臟像是被掐住一樣疼痛不堪。


維札下意識捏緊了左胸口,臉上仍舊保持微笑。他苦笑著在內心對拉維爾道歉。老實說,這感覺真的一點也不好。


克利香緹的視線透過薄紗尋找的視線,最終落在拉維爾身上。


維札的感覺更糟糕了。


……


翹首盼望許久,拉維爾的視線終於與克利香緹接觸。兩人的視線接觸片刻,看見克利香緹輕輕抿唇,像是想說些什麼似的——最終,卻是苦笑著沉默,各自收回視線。


有太多話想說,但太多話已經不能說出口。


即便只是權宜之計,可看著心愛的人穿上婚紗卻不是為了自己,比想像更難受。雖然克利香緹在信中提到,事情結束後,一切就能夠恢復常軌。


但真有可能這麼順利嗎?


明眼人都能看出,克利香緹對聖王陛下有多特別。


事已至此,除了接受早已無能為力。拉維爾感到些許懊悔,心想當初要是能夠早些早些下定決心的話……或許事情就不會發展成這樣了。


……


塔基斯主教的聲音在耳邊迴盪,敘說著祝福的話語,向聖神祈禱著聖王與水之聖人的婚姻與聖神加蘭希德的恩惠常在。


最後是聯繫的儀式,以緞帶聯繫著彼此的雙手象徵兩人的未來猶如牽繫著的絲帶那般合而為一。


「讓愛宛如聖神的光輝常在彼此心中,隨時在側。」


提亞略帶磁性的低音響起,兩人雙手交握的瞬間,克利香緹胸中的不安稍稍撫平。他親吻過繫著頭髮的絲帶,讓克利香緹接過。她接著說道:「讓兩人的靈魂隨著紐帶緊緊相偎,不再分離。」將緞帶束在提亞的手腕上。


要是在這裡的人是……


揮去如幽靈般出現的雜音,克利香緹強逼自己露出微笑。


不行,不能許願、不能回頭。


只能看著現在。


「沐浴在聖神加蘭希德的恩澤下,這對受到祝福的愛侶將彼此扶持面對挑戰,引導薩奧雷菲歐亞前往光輝的未來。」


冗長的祈禱與頌揚之後,沉重的冠冕壓在了頭上,幾乎令人喘不過氣。


這回,克利香緹露出的微笑毫無破綻。


卡珊德拉皺眉注視著遠處的克利香緹,絲毫感覺不到學成的愉快。不只是因為維札,更是因為她並不喜歡這種改變。


「大人,她似乎學會了隱藏的方法。」


「人總是得學會教訓。」


維札語調悠悠,聽來猶如用微笑嘆息。


震耳欲聾的歡呼聲、在維札的沉思與拉維爾的嘆息中——


克利香緹.艾吉卡正式加冕為聖王之后。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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