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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何時平靜下來的呼吸隱匿在昏暗裡,為了不讓門縫和窗戶暴露此刻的所在地,所以在夜色降臨時沒有亮燈,在這時變得更加安靜的四周讓他注意到自己先前急促的呼吸在不知不覺間平緩下來了。


  「差不多要去其他地方了……」


  躲在同一個房間太久會增加風險,實輕聲跟愛衣和空虎說完後就準備揹起愛衣打開寢室的門,與此同時聽到廣播傳來混雜斷續雜訊的話句,他反射性回頭望向房間掛在牆上的時鐘,從走廊照入的燈光隱隱約約能瞥見時針與分針準確無誤地指向八點,依然能聽見外面四處逃竄和被殺的某人擠壓著恐懼、從胸腔逼迫出來的慘叫聲,但明顯比半夜時要少了很多,飄散在空氣裡的腥味也濃烈得令人不禁緊皺眉頭。


  這是很多人流出來的愛、羊水和內臟堆積而成的氣味。若不是現在正揹著愛衣,和空虎三人一起行動的話,他也會變成其中一個掠奪者,模仿死神揮動鐮刀的姿態、狠狠收割他人的靈魂,再窺探別人的內裡。他停下不存在的妄想,也許月球背面的自己正做著站在地球的自己想做的事,但不是此時此刻要關注的事情。


  三人小心翼翼地離開了男生宿舍,一踏出大堂就被暗紅包圍,宛如被誰惡意撥灑劣質的紅色油漆,,刺鼻——刺眼的臭味緊接撲面而來,不止是血腥味,還有因肌肉鬆弛而流出的排泄物的臊臭味,實皺了皺眉頭,愛衣和空虎忍不住捏住鼻子環視周圍,儘管如此也只得在這個地方四處走走看。雖然不能說是完全安全,但和剛開始相比,現在已經安全得多了。大部份的人都已經死掉了,被某人緊攥住「活著」的正義肅清了。


  這麼一看,人類的確是脆弱且容易死去的生物,和他小學時塞在所謂「朋友」的抽屜裡的毛毛蟲一樣,誕生在世上也是如此輕易簡單的事。


  踏入被赭紅添上別種風味的活動中心裡,有一些似乎是和他們一樣聽到廣播而走來的人,大家都一起茫茫看著投影幕顯示「能存活的只有少數」的畫面,令他確信剛才所聽到的並非一閃而過的幻覺。已經看到太多不存在的事物了。


  嗶。


  別於慘叫聲和雜訊的聲音在身側響起,在這時聽起來特別異常和明顯的電子音,從旁邊拉扯項圈的人那裡傳來,眼看著那人一聲不吭的倒在地上,而倒數的字樣也全數歸零。死掉了嗎?


  愛衣和空虎都被那人倒下而響起的聲音嚇了一跳,理所當然地其他人都嚇得顫了一下,但很快周邊再度出現同樣的聲響,彷彿被推倒的骨牌般此起彼落著「嗶」和「咚」,與悲鳴的交響樂。


  在這裡會有人倒下並不出奇,出奇的是大家都在試圖拉開頸圈的瞬間、生命倒數同時歸零,他們的靈魂就此被攝入冰冷的金屬圈裡。被強行戴在頸脖上的東西的確是個靈魂收集器,每一個都擁有分毫不差的21克重量。


  「這是怎麼一回事……?」


  「怎麼了嗎?」


  空虎聽見實有些震驚和困惑的聲音,開口詢問之後隨著他的視線落到接近他們腳邊的人,或者是屍體身上。


  「還活著,這個人還活著。」


  「咦?」


  「你看,他的身體還在動、還在呼吸!」


  好像在汪洋大海用望遠鏡發現到一片地圖上沒有的新大陸,實的語調變為夾雜興奮與新奇,空虎和愛衣隨著他的話仔細打量躺在地上的人,固定在意識表層的既有肯定被規律的起伏狠狠打破。


  「真的還在呼吸……」


  在他們對話期間繼續傳來人體撞擊地面的聲音,聚在活動中心裡的人接二連三地倒在地上,被暗紅濺抹的地板漸漸組織成人肉地毯。


  「……我懂了!」


  定睛看著倒地的人好幾秒,實突然笑著開口,他蹲下身來慢慢放下愛衣,轉頭對二人指著倒數自己生命的項圈。


  「這也是一個『指令』吧,雖然我想不通為什麼有人知道,但一定和廣播有關係的!」


  「不!這很危險啊,生存指南上寫著不可以破壞頸圈的!」


  「對,這真的很危險,而且沒有確信。」


  愛衣馬上擔心地說,空虎跟著點點頭和應,但實看起來不懂二人的意思,緩緩的歪過頭、露出和以往同樣的微笑。


  「但,總得有一個人做不是嗎?」蒼白的手指指著頸圈前方的數字。「無論如何,我們都不可能在這裡一直活著,就算有足夠的時數,我們還是會餓死、渴死、被誰殺死,要是我嘗試了而成功的話,你們也能一起活下來。但反過來說……」


  他瞇起雙眼笑著,舉起姆指在頸上劃了一下:「就只有我死掉而已。這樣你們也能稍微留下一些時間,可以想想接下來該怎麼辦呢?」


  愛衣看起來很想反駁,話頭在喉嚨裡翻滾了幾遍,但最終只能用力抿著嘴唇、吞下制止他的話,現在的確已經無計可施了;空虎則皺著眉頭看著他,這也是其中一個方法,但要犧牲實的性命……


  「你們討厭的話,跟著我一起去死不就好了?」


  他帶著微笑輕快地說完這句話,手指勾住頸圈用力一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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