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這天一大早，潔絲敏興奮地從床上一躍而起，胡亂地洗漱過後跑出房間：「媽媽！」

　　潔絲敏的母親無奈地看著她，揉揉她的腦袋：「別急，吃完早餐我就帶妳出去。」

　　潔絲敏忽略了母親的「別急」，狼吞虎嚥地吃下早餐，拉著母親的衣襬蹬著小短腿跑出門。

　　今年她六歲啦──終於可以參加光明聖節了！

　　當潔絲敏抵達主街時，街上已經擠了不少人。幾個不認識的陌生人見到她時，笑著向她說了句「願女神賜福於妳」，潔絲敏連忙回以同樣的祝福。

　　「媽媽，好熱鬧啊！」潔絲敏湊到母親的耳邊說。

　　突然，人群整齊地向兩旁分開，潔絲敏的母親也拉著她後退，空出了一條道路。

　　幾個牧師打扮的中年男女簇擁著一個少年徐徐走了過來，除了少年外，牧師們都低垂著頭，所以潔絲敏只看見了少年的臉。

　　「那個哥哥……好、好好看！」潔絲敏想了很久也找不到合適的詞彙形容，只乾巴巴地擠出一句她覺得不夠貼切的稱讚。

　　母親「噓」了一聲，壓低聲音說：「那是聖子大人。潔絲敏，聖子大人從蓋亞大陸形成時就誕生了，妳不能喊他哥哥。」

　　從、從大陸形成時就誕生了？潔絲敏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她又看了眼已經走遠的隊伍，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西區抓到了一個殺人犯。」

　　納西瑟斯問：「是黑暗信徒？」

　　「是的，自稱得到涅瓦忒的庇護。」發言的牧師皺了皺眉：「大人，那些黑暗信徒該怎麼……」

　　納西瑟斯走到主教堂最高位的位置上坐下：「該怎麼處理就怎麼處理。」

　　牧師們對視一眼，匆匆退下。

　　納西瑟斯看著他們的背影消失在自己眼前，揉揉自己的額角，向後癱坐在座椅上。他閉著眼吁了口氣，坐正，虔誠地握緊雙手，呢喃道：「女神冕下。」

　　他聽見大廳裡響起一道輕輕的笑：「我已經糾正你三百年了……」

　　納西瑟斯咬了咬牙，閉著的眼顫動了一會兒，輕輕地、小心地說：「艾魯緹。」

　　「納西瑟斯，你好像從沒敢正眼看我。」女神說。

　　「是的。」納西瑟斯想起一百多年前自己不小心瞥見的那道身影，伸手遮住自己的眼眸：「女神……艾魯緹。」

　　有一隻手輕輕地撫過他及肩的頭髮。他的感官集中在脖頸上的皮膚感受到的輕扯，猜測那隻纖細白皙的手拈起了幾縷，放在指尖摩挲。

　　納西瑟斯的耳垂發燙。

　　「呼喚我，有什麼事嗎？」

　　「我想問您……」納西瑟斯調整自己的呼吸，盡可能壓抑自己聲線的顫抖：「為何您總是不允許我殲滅黑暗信徒呢？是因為黑暗女神……」

　　「納西瑟斯，我和美蒂絲的關係遠比你想像得還要密切。」女神嘆了口氣。

　　納西瑟斯道：「但您是光明。人應心向光明。」

　　女神沉默，沒有再說話。許久，納西瑟斯緩緩睜開眼，看著空無一人的大廳，手指緊緊地摳住座椅側邊的扶手。

　　「嗚嗚嗚好難背啊！」安妮語帶哭音，抓著羽毛筆在紙上塗塗寫寫。

　　潔絲敏拿筆蘸了蘸墨，深有所感：「對！尤其是光明使者和黑暗使者的名字，我一直背錯……」

　　「光明使者是涅克忒，黑暗使者是涅瓦忒。」安妮喃喃念著：「要是有什麼口訣就好了……嗷！」

　　潔絲敏瞪著眼看向安妮，看見安妮可憐兮兮地捂著腦袋，後頭站著手持紙捲的老師。

　　老師氣勢洶洶地將紙捲敲了敲自己的手心，發出恐怖的「啪啪」聲：「背什麼口訣！使者的名諱是不可以這麼隨便對待的！」

　　「黑暗……也不行嗎？」潔絲敏問。

　　「我們要對神祇們心懷敬畏，敬光明畏黑暗。黑暗信徒和我們相反。」老師說，走到黑板前敲敲黑板：「大家坐正。」

　　一時之間教室內都是調整桌椅的聲音，潔絲敏幫安妮拉正桌子、安妮慌忙直起背脊。

　　教室後門嘩嘩拉開了。

　　「聖子大人。」老師在臺上對著後門的方向欠了欠身。

　　「不用顧及我，請繼續上課吧。」一道帶著威嚴的嗓音說。

　　潔絲敏聽著這個聲線，比對了一下自己前幾天看見的聖子大人，覺得好奇怪。她以為聖子大人的聲音應該和他的長相一樣年輕年輕的、像少年那般清澈，但卻顯得成熟無比。

　　果然是活了很久的聖子大人！潔絲敏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