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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晚裡的營區相當平靜,只有柴火劈哩啪啦燃燒著的聲音。

  然而,在理應黑暗的皇子帳篷中,卻隱隱約約的透出了燭光以及細碎的聲音。

  「……殿下,您這樣讓我很困擾……」是法彌雅的聲音。

  「哪會,你看,只是這麼簡單的事。」這則是庫羅賽爾的聲音。

  赫密士不知道為什麼明明已經這麼晚了,他卻還一副偷偷摸摸的樣子蹲在了皇子的帳前。

  不,他絕不是在偷聽。他是光明磊落的騎士,他只是想確認主上的安危。

  赫密士緊緊皺著眉頭,一臉糾結,帳篷裡曖昧模糊的聲音讓他一顆心忍不住高高的懸起,明明告訴自己不可踰矩,不可對於主上的事感到好奇,但他的雙腳卻像是生了根一般,緊緊的黏在了地上。

  「嗯……那麼這樣子呢?殿下。」法彌雅的語氣裡有些不確定。

  「不錯嘛。」隔著帳布,庫羅賽爾的笑聲顯得分外詭異又猥褻。「法彌雅進步真快,這樣都被你抓到了。」

  進步什麼?抓到什麼?赫密士瞪大雙眼,雙手緊抓住自己的衣領。

  「是殿下教得好。」法彌雅的聲音聽上去有些低,像是在害羞,又像是……帶著點違心與勉強。

  法彌雅小姐!該不會……?

  「但,還是差了一點喔。」

  「啊!討厭,殿下怎麼能這樣!……等、等等,殿下……呀!」

  殿下怎麼能、怎麼能……!法彌雅小姐可是皇女殿下的隨從!

  聽到法彌雅嬌嬌的痛呼聲,蹲得腿麻的赫密士再也無法安耐了。

  「殿下!請住手!」他忽的站起身來,一把拉開了皇子的帳門。「您快放開法彌雅小姐……!」赫密士才是皇子殿下的隨從呀!

  帳篷裡的動靜一下子停了下來,然而等到赫密士看清楚了帳棚內發生的事情,他便瞬間愣住了。

  只見在燭光的照映之下,帳篷的正中央放了一盤棋子,而法彌雅以及庫羅賽爾兩人正各據棋盤的一方,法彌亞的模樣並沒有赫密士所想得狼狽不堪,僅僅只是一臉欲哭的掩住了額頭。

  「呃、您,您……」赫密士張口結舌,只能不斷的來回看著兩人。「您對法彌雅小姐做了什麼……?」

  「我們在對弈啊,赫密士。」庫羅賽爾挑起濃眉,滿臉訝異。「怎麼了嗎?」

  「不……沒……我、我只是聽見了可疑的聲音,因此前來探察。」發現自己犯下了重大的誤會,赫密士脹紅了雙頰,急急忙忙的單膝跪了下來。「屬下非常抱歉,打擾了兩位。」

  看著赫密士的反應,庫羅賽爾怎麼可能猜不到他在想些什麼。他頓時桀桀怪笑了起來,一臉不懷好意的打量起自己纖細美麗的隨從。

  「沒關係的,赫密士。」庫羅賽爾輕輕敲了敲棋盤。「作為補償,你也來陪我下盤棋吧?」

  於是,棋盤前坐著的人從法彌雅換成了赫密士,而因輸棋被彈了額頭的法彌雅則坐在赫密士的身側,擔當起指導的角色。

  「不是……為什麼換了赫密士,我卻反而一直輸棋呢?」庫羅賽爾捏著自己被彈到發燙的耳垂,瞇起了雙眼。

  赫密士是不必多想的,他應該就只是個會被慘虐一頓的菜鳥。那麼是法彌雅?

  看著對面像是小雞仔湊在一起交頭接耳的兩人,庫羅賽爾明白了什麼。

  「好啊,法彌雅。」庫羅賽爾列嘴一笑。「真是精湛的指導呢,好一個驅虎吞狼之計。」

  一不小心露餡的法彌雅乾笑著,一邊避開庫羅賽爾的盯視,一邊躲到了赫密士的身後。

  而被迫擋在法彌雅身前的赫密士,坐在兩人無聲交鋒的中心,只剩下瑟瑟發抖的餘地。

  皇宮裏的鬥爭,也不過如此而已。





  在落日山脈的小溪旁漫步的迦奈,才剛穿越過滿是綠人蟻的魔物平原;狼狽不堪的阿爾法正跟隨在她的身後。

  「那些小東西真的太邪門了。」即使是速度極快又擁有強健體魄的阿爾法,在面對鋪天蓋地的綠人蟻,也沒有討到半毫的便宜。如果不是迦奈用空間移動把阿爾法撈了出來,也許極度自負的阿爾法就會葬身在魔物平原裡了。

  迦奈看了看她衣擺上被啃咬過的痕跡,才對於絕對數量的壓制感到後怕;那麼大量的綠人蟻,就算割開了空間,他們也能在闔上之前湧出並追上迦奈。想到這,她不禁又捏了把冷汗。

  「誰叫你不聽勸告?在計畫還沒開始之前,沒有我的允許你可是不能擅自死掉的,明白嗎?」迦奈逕自往前走著,說話的同時都不太願意看向阿爾法。

  因為阿爾法身上的衣物已殘破得差不多只剩內褲了,僅存的褲子像破布一樣掛在屁股上,看上去相當的辣眼睛。

  「身為德魯恩特混血兒的你,自我痊癒的速度似乎一點都不輸德魯恩特人?」如果不是還要利用阿爾法,迦奈可能早就把他綁起來做實驗了。

  每當聽到那四個字,阿爾法就會想起自己的母親,那個曾是德魯恩特大祭司的母親。

  在迦奈的自由落體逼問術下,滿口髒話的阿爾法還是屈服了,一邊墜落的同時一邊向迦奈娓娓道來他為什麼會離開荊棘眼。


  一直以為自己不會再見到親生父母的阿爾法,從小便被荊棘眼訓練成頂尖的殺手。原先他一直以為自己是個因戰爭而無父無母的孤兒,所以從未違抗過組織的任何命令,一心一意以成為大陸最頂尖刺客為人生目標;直到有次在刺殺某個國家的高層官員時,他無意間發現了一個宗卷,裡頭記載了各種不同物種雜交繁衍計畫,而計畫的第一個就是自己,阿爾法。

  他的母親是在德魯恩特族抵禦外敵之時,被組織綁架來進行實驗的。在他母親被迫和人族混血產下自己後沒多久,德魯恩特族才靠著植物低語的能力,找到並救回了他們的大祭司。

  德魯恩特族看到大祭司懷裡那有著人類外表卻非綠色皮膚的阿爾法時,本來打算將他消滅,在母親的懇求之下,才同意網開一面。然而,就算阿爾法活了下來,也無法再回到棲息地去了。

  了解到母親也許還仍活著的阿爾法,直接叛變了組織。

  但面對著過往同袍的追殺,他卻又難以下手。以他一身人類外貌,又別說進德魯恩特的棲息地,以德魯恩特族對人族的厭惡程度,可能在靠近的時候就被轟成渣了。

  當然,以他的身手要潛入也並非沒有可能,但在偌大的棲息地裡要找到母親困難度實在太大了,況且他根本不知道母親是否會想見自己。


  「那就我幫你吧,但我有交換條件。」迦奈總算放過了阿爾法。踩在地面上,有些恍惚的阿爾法雖然有些感動,但卻仍然無法完全相信眼前這名突然出現的魔法使。

  「什麼條件?」阿爾法抱著問問看也不吃虧的心態,小心翼翼的試探著。

  迦奈用像是要去市場買東西一樣的輕鬆口吻回答道。「幫我拿下整個荊棘眼。」

  你這女人瘋了吧?差點脫口而出的阿爾法還是忍住了,他可是好不容易才能踩在地面上的。

  不過正也因為交換條件的苛刻,阿爾法開始相信對方是有誠意的。畢竟兩個人類闖入德魯恩特的棲息地、顛覆並挑戰整個荊棘眼,哪一個不是自殺的行為?

  然而,這兩人同是藝高人膽大的傢伙,很快的便握住了彼此的手。


  「但首先,我們要穿越魔物平原,先去一趟魔法學院,因為要去『借』個小玩具才方便進入德魯恩特棲息地。」迦奈放下互握的手,很快地便開始發號示令。

  「所以沒辦法走傳送陣,只有你這種身上沒有半點共鳴又體術高超的人,才有可能避開學院裡的偵測。」阿爾法在聽到迦奈輕描淡寫的話語後,瞪大了眼睛。不是吧老姐,我們難道是要先改行當盜賊去全大陸戒備最森嚴的地方偷東西嗎?

  原以為背上荊棘眼通緝令的自己已是全大陸最危險的人物了,但在遇到眼前這個可怕女人之後,阿爾法才發現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那個是……烏拉諾斯帝國的旗幟?」快接近落日山脈要前往魔法學院的路上,組成盜……應該說是冒險團的兩人,在溪的另一端看見了一支不小的部隊,正在朝他們的方向前來。

  「這個方向的話,他們要去夢幻島?可能是因為綠人蟻的關係吧?」阿爾法身為情報員的本職,讓他開始進行了基本的分析判斷。

  迦奈很清楚輝石殿所發出的委託,但若要前往夢幻島,往這個方向走絕對不是最快的。

  她在腦海裡快速的閃過了幾個可能,很輕易的便推出了和皇帝的意思。「看來年輕的賢帝還是蠢蠢欲動呢。」

  「你在說什麼呢?大姐。」阿爾法隱約聽到迦奈在套上斗篷頭套前的低語,又感受到屁股的涼意,滿心都是對於迦奈獨善其身的暗罵。

  「你再亂叫試試看?」雖然只看得到迦奈的背影,阿爾法仍感到背後的寒毛根根豎起,腦海裡不自覺浮起迦奈謙和的微笑。「等等經過的時候,不要有什麼太大的動作,免得節外生枝。」

  在烏拉諾斯帝國軍將要與他們隔著河道擦身而過時,迦奈在軍隊的尾端看到了熟悉的面孔,是他。

  而那張熟悉的面孔亦像是查覺到了什麼,他抬頭嗅了嗅四周的空氣,四處張望,接著看向了迦奈的方向。

  「該不會是她吧?」庫羅賽爾自言自語著。

  一旁的赫密士立刻戒備了起來,並往皇子身邊站得更靠近了些。「有刺客嗎?殿下,」

  看到靠向自己的赫密士,庫羅賽爾心生一計。他突然摟住了隨從的肩膀,又走向法彌雅的身邊,同樣突然的摟住了她的腰,一副左擁右抱的模樣。

  小溪對岸原先一前一後走著的兩人,在庫羅賽爾有所舉動之後,前頭那穿著斗篷的人也倏得停下了腳步,一等到後面全身破爛的健壯男人跟上,斗篷人便摟上了健壯男人粗壯的手臂,一副親密的模樣。

  「呃,大姐,這是偽裝的一部分嗎?」被摟住手臂的阿爾法一頭霧水,完全在狀況外。

  「對哦,是偽裝呢。」迦奈即使語氣聽起來很輕快,但深藏在輕快底下的冰冷,讓習慣了殺氣的阿爾法也有些悚然。

  是不是大姐有什麼血海深仇的敵人就在溪的對岸!?阿爾法不禁緊繃起全身的肌肉,小心謹慎的警戒了起來。

  溪的另一邊,「殿下這樣唐突,又在這麼多人面前……是否有些不妥呢?」法彌雅怯怯的說著,心裡因為皇子仍勾著赫密士而感到些微的堵塞。

  「是演習、演習,我在練習被突襲時最快撤退的練習。」庫羅賽爾一邊吃著兩個人的豆腐,一邊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

  早已習慣皇子各種脫序行為的赫密士選擇了放空,只剩下尚未被荼毒殆盡的法彌雅還在半信半疑的猜測。

  「是演習嗎?」她抬頭看了看皇子臉上莫名其妙的滿足笑容,又回頭看了看在對岸漸漸遠去的奇怪旅人二人組。

  一向知書達禮的坎達羅斯之女,最明白知而不語的美德。





  看著消失在視線裡的烏拉諾斯帝國軍,迦奈心裡有些不祥的預感。

  她很清楚這次多方配合的行動,大部分支援的國家軍隊都只會進駐綠人蟻棲息地的邊緣,主要進入綠人蟻穴的則是輝石殿的高級魔法使團。

  理論上大部分的綠人蟻都還在大陸上,而通常綠人蟻的地盤上不太會有魔物的靠近,畢竟沒有誰想要被一群瘋狂的綠色生物圍攻,所以應該是不太會有什麼危險。

  然而這些軍隊都是用來牽制蟻穴的棋子,讓魔法使在靠近蟻后前不會消耗太多精神及力量,為此輝石殿還特定為每個國家,在指定的地方開啟了新的傳送門。

  綠人蟻的遷徙幾乎每十年都會發生一次,它們似乎都會在魔物平原掃蕩,找尋著特定的東西,但由於它們的攻擊性極強,太難以靠近,所以至今仍然無人知曉它們到底是為了什麼而來大陸。

  十年前的那一次遷徙,聖尼爾犧牲了九位光屬性的A級魔法使。

  九位虔誠的狂信徒魔法使聯合組建了巨大光壁,一直支撐到生命力耗盡,才勉強讓首都的居民可以安全的撤離。

  如今聖尼爾的教皇為了紀念勇敢又奉獻精神的九位魔法使,在首都的聖神廣場上立起了他們的雕像。

  從來沒有人知道綠人蟻到底會什麼時候、從哪來而來,這次戈瓦納的慘劇,不單單是國力衰弱的原因,更多的還有一些藏在背後的暗潮洶湧。


  「你自己要小心呢。」迦奈對著遠處低語,隨即換上了笑臉,脫下斗篷遞給阿爾法。「你先去沃勒耶找個地方,踩一些可以把自己藏好的點。」迦奈還是沒有看向阿爾法。

  「現在離月圓還有好幾天,到時才能進入德魯恩特。」她說話的語氣充滿理直氣壯,毫不客氣的指揮著阿爾法;不過這幾天下來,阿爾法也已經被迦奈搞得沒了脾氣。

  「月圓?什麼意思?那你呢?我要怎麼跟你聯絡?」就算身為自傲的殺手,智商始終在線的阿爾法,跟迦奈講起話來,仍然感到自己的智商如同幼兒一般。

  迦奈笑了笑。不說就是沒必要讓你知道啊。

  她總不能把她將要先去拜會素未謀面的涅瑞德公主,誘惑對方加入自己陣營這種事也要交代清清楚楚吧?

  「總之你就照做吧,我會找到你的。」說完,迦奈便切開空間,消失在阿爾法的面前。





  英克站在遠方,看向正忙碌搭建營地的軍人們。

  他們一路尾隨著帝國軍,穿越傳送陣進入獵場後,私軍就一直隱藏足跡保持距離,隱蔽的觀察著對方。

  看著對方已經在他們事先探查過的地點上駐足後,英克向身後招了招手,隨即有兩個不同於私軍裝扮的人跟上前來。「下手吧,事成之後就可以領取報酬了。」英克並不看兩個從地下僱用而來的魔法使,只是語氣平淡的說完,便轉身離開。

  兩個魔法使在互相看了看對方之後,毅然的點了點頭,並開始集中精神感受共鳴。雖然要下手的是帝國軍,但在大筆的酬金誘惑下,就算是刺殺某國君主,他們可能也會義不容辭。

  當天下午,帝國軍正井然有序的紮營,卻聽見了一聲轟然巨響,正當所有人驚慌不已時,他們腳下原先堅硬的地面便開始搖晃了起來。

  下一刻,整個營地全都被突然出現的巨坑給吞噬了。沒有人任何來得及發出慘叫,就這樣消失在地面上,只留下散落在營地四周戒備的哨兵,愣愣的看著自己的同伴在一瞬間消失了。

  沒等哨兵們做出反應,他們也一一安靜的倒下了,精銳的私軍們悄然無聲的出現在哨兵的身後,奪走了他們的性命。

  「唉,被跑掉了。」看著其中一名魔法使使用空間原晶逃跑所留下的痕跡,英克內心不禁有些惱怒,但他的表情絲毫沒有任何變化。而另一名魔法使則沒有那麼好運,被英克斬下的首級只能無法瞑目的看著天空。英克甩了甩大刀,將刀上的血都全都震落後,才滿意的將大刀插入自己的刀鞘裡。

  在收攏所有的手下之後,英克看著地面上被大量火焰原晶炸出的大洞仍在不穩定的剝落,他打了一個響指,私軍中便有個人在英克的身後單膝跪下。

  「大人有何吩咐?」那人面容有些泛綠,雖然外觀和人類無異,但綠色的皮膚加上絲毫沒有任何毛髮的外貌,始終與周遭有些格格不入。「利用你的植物,幫我看看底下還有多少人活著。」英克對著從德魯恩特叛逃出來,被自己收留的異族手下說著。

  「其他人跟我從別的入口下去,這裡很快就會湧出大量被驚擾的綠人蟻了。」對於隨著大部隊一起陷落在綠人蟻坑道裡不知生死的法彌雅,英克並非沒有任何感受。然而即使他難受又如何?只要對家族有利,每個人都不過棋子罷了。

  就算他自己也是,這是身為坎達羅斯家族的覺悟。


  在地面塌落之前,安磊石正和庫羅賽爾交代著接下來幾天的任務。雖然表面上是在對著皇子說,但實際上是說給他身後的兩個隨從聽的。

  法彌雅拿出筆記謹慎的抄寫著,赫密士則是嚴肅的讀著安磊石給出的,關於獵場及綠人蟻的宗卷。由於這次的行動是輝石殿藉著坎達羅斯家族牽線來向帝國委託,所以資料都是由坎達羅斯家族提供的。

  看著在綠人蟻地盤附近還能打著哈欠,一副不知道昨晚又在忙碌些什麼的皇子,安磊石不知道該對他的老神在在感到佩服,還是該對殿下的愚昧無知感到無奈。不過有自家姪子在,就讓安磊石安心不少,至少不會出什麼亂子讓皇子陷入安危。

  然而安磊石千算萬算,就是沒有算到,這整件事就是一個設好的陷阱,針對皇子生命而來的陷阱。

  在他們一起陷落地道後,安磊石才發現坎達羅斯家族給的地圖是錯誤的。

  這裡根本不是什麼綠人蟻領地的地緣位置。從地道兩側沒有被落石掩埋處的瑩光菌菇來看,這裡應該是綠人蟻的蟻巢內部通道。

  他抬頭看著從上頭高處灑落而下有些微弱的陽光,明白要爬上去是不太可能了,要的話只能沿著隧道殺出去了。看來這是一次針對性的埋伏,而且是內鬼做的。

  但看到一旁正忙著治療傷兵的法彌雅,安磊石沒辦法直接認為是坎達羅斯家族的作為,再怎麼冷血,總不可能連自己的孩子都犧牲進去吧?

  同樣陷入地道的庫羅賽爾正手撫著牆壁,緊閉著雙眼、眉頭深皺,表情異常的冷峻。正搬運著傷兵的赫密士注意到自己的殿下像是受傷了,便快步走到庫羅賽爾身邊。「殿下,你還好嗎?」他作勢要去扶殿下,卻被皇子給拒絕了。

  「所有能動的人快拿著武器,圍著傷兵擺出防禦陣型!」庫羅賽爾突然睜開眼大聲喊道。

  所有人都不明所以的看著皇子,安磊石卻立刻反應了過來,動作迅速的組織起剩餘的士兵們。緊接著周遭稀疏細碎的爬行及拍翅聲越來越明顯,赫密士才明白殿下方才是在警戒著什麼。

  聽著即將排山倒海而來的聲音,曾經聽聞迦奈說過綠人蟻巢穴經歷的庫羅賽爾明白,能讓老師都感到忌諱的地方,是絕對不能輕視的。他手握著鞭柄,沒了平時的輕鬆模樣。鞭繩上浮現起壓抑的暗紅色火焰,他很清楚現在沒有拼盡全力,可能就沒有機會再來一次了。

  他們看著頭頂上塌陷的洞,雖然沒有一開始的那麼巨大,但也足夠讓綠人蟻源源不斷的塞進他們所在的隧道裡;更別提左右兩側足以通行一輛馬車大小的通道。「現在不是害怕絕望的時候,」庫羅賽爾對著所有士兵喊道,「讓我見識帝國士兵的血液吧,記得帝國的精神,不灑盡鮮血前絕不倒下!」說完,他用力以鞭繩在地上打出一道深深的痕跡。

  聽到皇子的吶喊,眾人才深深的恐懼當中醒來,想起了自己的責任;他們是士兵,是戰鬥的機器,是帝國的驕傲。

  「看來你小子藏的很深嘛?」靠到庫羅賽爾身邊,看著士兵的眼神逐漸轉變的安磊石幽幽的說道,庫羅賽爾只是笑著說道。「都到了絕境了,不痛快的和大家一起大鬧一場怎麼行?」

  剛開始的時候,綠人蟻尚未鋪天蓋地的出現;安磊石用魁梧的身體及揮舞得虎虎生風的巨斧一夫當關,一個人擋住了從上頭和右側蟻穴隧道湧上的綠人蟻。而他身後的士兵除了拿連弩不停輪替射擊外,還有一部分的先鋒拿著長劍精準擊殺著安磊石餘漏的綠人蟻,並支援著後撤的節奏。

  庫羅賽爾則是用不斷爆發出極限的速度,毫不停歇的製造出一道鞭牆,盡可能在綠人蟻湧上時還能往前推進;在他身旁的赫密士亦沒有可以偷閒的片刻,他拿著螳螂蛛匕首快速移動著,一一擊殺試著靠近庫羅賽爾的綠人蟻,兩人的配合幾乎可以抵上一支小型部隊的戰力。

  為了治療許多因跌落而受傷的士兵,讓他們能更即時的加入戰場,填補部隊僅剩的可憐人數,法彌雅眼前的景象幾乎只剩深淺不一的藍色。她感覺得到體內的共鳴幾乎就快要將自己的體力消耗殆盡,但她還是咬緊舌頭,靠著痛覺刺激自己。現在所有人都在拼命了,就連殿下都站在最前面,如果自己連這件事都做不好,那麼她還有什麼存在的意義?


  部隊在隧道裡移動得極慢,但綠人蟻絲毫沒有任何減少的跡象,反而隨著他們製造出來的動靜,吸引了更多綠人蟻聚集。

  已經不知道拼殺了多久的眾人開始出現疲態,而早已昏過去的法彌雅只能被其他士兵背在身上移動。長時間的消耗不只讓安磊石、赫密士和庫羅賽爾幾乎要脫力,一般的士兵有些甚至連武器都已經快要舉不起來。

  但隧道深得像是沒有盡頭,也不知道會通往哪裡,等待他們的只有和被留在原地的同伴一樣的結局,被綠人蟻啃噬殆盡。明白無論如何都會死的帝國士兵,卻無一人喪失戰意。一名已失去雙手手臂的士兵,要求同伴們在自己的身上綁上備用的火焰原晶,他的同伴們只是看著他,不發一語的照做了。

  「如果誰能出去,就幫我帶一句話給我的家人,為了帝國犧牲是我的願望。」沒了雙手的帝國士兵說完,便頭也不回的衝入綠人蟻群之中。安磊石沒有辦法做任何的阻攔,他早已耗盡了所有體力,僅僅靠著本能揮出手上的巨斧;深陷蟻群中的他,只能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屬下衝入了魔物群裡。

  張著弓的士兵用盡全力射出了一支火箭,引燃了淹沒在蟻群中同伴屍體上的火焰原晶,然而一閃而過的火焰並沒有帶走多少綠人蟻,也僅只為安磊石多爭取了兩秒的喘息罷了。

  安磊石看著巨斧上大大小小的缺角和雙臂上無數的咬痕,有些甚至深可見骨,他明白自己是活不了了。「看來是該為了家族榮耀盡忠的時候了。」安磊石的聲音不大,卻在整個修羅場裡迴盪著。

  赫密士沒有能力阻止自己的伯父,只能紅著眼眶的不斷揮動著匕首,沒有時間回望對方最後一面的他,難受得咬緊牙關,直到嘴角流出血絲。

  安磊石大吼一聲,身體開始膨脹了起來,他在釋放自己體內所有的共鳴;他的雙腳開始與地面連結同化成石頭。他是少數擁有土系能力的魔法使鬥士,平時幾乎沒有使用能力的機會,原因便是因為發動之後,他的身體就化為石頭,必須要靠治癒系的魔法使才能逆轉石化 。

  而此刻唯一能逆轉的法彌雅早已昏死過去,就算她能治癒安磊石也沒有意義;安磊石化成一堵石牆就是為了所有人爭取更多逃跑的時間。當安磊石化成的石牆幾乎塞滿了整個右側隧道時,赫密士終於找到一個空檔回頭望去。

  那堵石牆,是他伯父的背影。

  蟻群並沒有給眾人太多悲傷的時間,安磊石化成的石牆後傳來了微弱卻密集的挖掘聲,他們明白,再過不久,這些可怕的生物將會穿牆而過再次湧上。

  當他們移動到再也無法看到安磊石的地方時,庫羅賽爾開始感覺到綠人蟻的數量變少了。他們像是走到了隧道的盡頭。剩下的人包括庫羅賽爾和赫密士還有法彌雅在內,只剩下二十幾人左右,每個人都身上帶傷。


  隧道的盡頭是一個不大的蟻室,他們一走進蟻室,便響起了一陣稀疏的掌聲。

  「了不起,殿下。」英克帶著私軍從蟻室的另一端走了出來,一邊鼓掌的同時,一邊由衷的為這些沒有任何準備,卻能在綠人蟻穴裡移動那麼遠的人感到敬佩。

  庫羅賽爾也不傻,看到能在綠人蟻穴裡毫髮無傷的英克,他便明白了一切。這果然是一個針對自己的行動。

  「英克子爵是來營救本皇子的嗎?」說話的同時,庫羅賽爾也觀察著這整個蟻室的結構,身後的隧道隨時都會有綠人蟻再度湧上,而蟻室的中間還有一個深不見底的巨坑,最後便是英克走出來的那個通道。

  看來只有越過英克的身體,才能逃出生天了。庫羅賽爾在明白了這件事之後,便毫不猶豫的揮著鞭子迎面而上。在皇子身後的赫密士及殘餘士兵也紛紛跟著衝向對方。

  英克冷淡的看著上一秒還笑臉盈盈,下一秒便衝向自己的皇子;的確如同情報一樣,是個必須要除掉的人,唯有這樣,才能讓家族扶植易於掌控的皇女政權。「所有人聽命,一個不留,唯留法彌雅。」英克在下令之後,同樣拔出了大刀,迎向庫羅賽爾的火鞭。


  僅存的帝國士兵們,即使將最後的生命燃燒殆盡,也依舊不敵私軍們在好整以暇下的收割。本來兩方就存在著一定的實力差距,更別提方才帝國士兵們才剛經歷完一場生死的鏖戰,不僅耗光了他們的體力,也令他們個個身上帶傷。

  看著私軍們略過了皇子和子爵的對決,全都朝著赫密士和帝國士兵而來,赫密士便一心一意援助著帝國士兵們。隨著時間的推移,原本人數差不多的對弈已呈現了一面倒的局面。帝國士兵們一一倒地,徜流在地上的鮮血證明了他們的忠誠;反觀私軍們則像是圍著獵物的狼群,井然有序的一波接著一波帶走帝國士兵們的生命。

  已經快要自顧不暇的赫密士,仍然會硬生生擠出片刻注意著皇子的戰況。雖然每當他這麼做時,都會讓私軍的刀子在他身上留下一道道深可見骨的刀痕,但他仍舊一聲不吭。

  就在他最後一次瞥向庫羅賽爾時,皇子手上的鞭柄已經被子爵擊落在地,左手像是掛在身上一般軟弱無力的懸吊著,而英克的刀尖已經指在了庫羅賽爾的面前。

  「殿下!」看著面臨九死一生,被逼到了深坑懸崖邊的皇子,情緒起伏波動極大的赫密士在大喊一聲之後,身體內的靈魂綻放出鮮綠色的光芒;一陣狂風在他身邊捲起,打亂了私軍的陣型。

  在他衝到皇子身邊之前,英克刀一橫,逼退了庫羅賽爾生命的最後一步,赫密士只能目眥盡裂地看著自己的殿下消失在視線裡,墜入了黑暗的更深處。

  赫密士徹底失去了理智,挾帶著強烈的風暴朝英克狂奔而去。「無知小兒。」背對著赫密士的英克不耐的說了一句。接著他的大刀上纏繞起了若有似無的黑霧,頭也不回的格擋住了身後的匕首。

  綠色風暴在接觸到黑霧時,就像是被吞沒侵蝕般的逐漸散去。英克非到必要之時,是不會使用他的闇系共鳴的;因為那股黑暗力量的共鳴會讓他的身體變得更加衰老,即使闇系魔法可以吞沒絕大部分的魔法,與副作用相比之下,帶來的效益仍可謂極低。

  赫密士帶來狂暴的風系共鳴,以及與庫羅賽爾對戰造成的大量耗損,讓他不得不出手使用了他隱而不用的魔法。

  「你想為你的殿下送葬嗎?」英克手裡的大刀一轉一收,停留在空氣中的黑霧像是殘影一樣,隨即英克又迅速的揮出一刀,精準又快速的劈在剛剛原本的位置上。

  「那我便成全你。」英克毫不留情的說道。即便赫密士手中的螳螂蛛匕首已經是數一數二的堅硬了,但被英克手裡用天外來物所鍛造而成的大刀劈砍下,仍隱約有了要斷裂的感覺;更不用提巨大的力道傳遞到赫密士的手臂上時,他的手骨被震出了許多裂縫,接著,赫密士口吐鮮血的被彈了開來。


  墜下的庫羅賽爾原以為自己不是會跌入一大群的綠人蟻之中,就是摔在堅硬的地面上粉身碎骨;結果他預設的事都沒有發生,只感到背部因撞擊一陣吃痛,接著脫力的他便沉入了沉沉的液體之中。

  在黑暗無光的包覆之中,他感覺到黑水像是有生命似的,正在從他的傷口、五孔甚至是毛細孔鑽入他的身體裡,試著想啃食他身體的全部,從裡到外都不放過。

  就在黑水幾乎要成功侵入他的身體時,他體內的靈魂開始發熱,一股他從未感受過的力量開始甦醒;黑水被逼出了他的身體,而他的體表開始發出了微弱的紅光。那股紅色的力量開始吞噬起周遭扭動著的液體,並消化了黑水的奇異生命力。最後,那股融合了黑水的暗紅色力量衝入庫羅賽爾的腦袋裡,他感覺自己的腦袋幾乎要被撐破了,痛到快要失去意識。

  在劇痛的那一瞬間,似乎也如永恆一般,庫羅賽爾感覺自己的靈魂像是進入了一條長廊,穿越了無數的世界。他看到了無數巨大高聳石樓林立的城市裡,有數不清沒有馬匹的車廂正在路上移動著;他還來不及看清楚,又馬上被長廊抽離到另一個世界。一艘像是船的巨型城堡正漂浮在粉紅色的天空之中,而船的尾部噴射出刺眼的白光,便穿過天空消失在天空之外那個他無法理解的地方。

  庫羅賽爾仍未明白發生了什麼事,他被長廊帶到了一個個的洞穴之前,洞穴裡傳來陌生卻又熟悉的氣息。「這裡不是你該來的地方,半龍之子。」那聲音像是看透了他的全部,聽起來低沉又像是從久遠的過去傳遞來的。

  「至少現在還不是時候。」那聲音在說完之後,庫羅賽爾又被打回那詭異的長廊之中,回到了自己所熟悉的世界。


  庫羅賽爾飄在阿迦雷斯大陸之上,俯瞰著自己熟悉的帝國。整片土地是一片死寂,植物幾乎全數枯萎,沒有任何生命還在土地上行走的跡象,唯一有的就是無止盡的黑暗,覆蓋在整片大陸之上;連夜時懸掛在天空中的雙月也都消失了。

  只是一個閃神,世界就開始快速的倒帶著,大陸恢復了生機,天空中劃過大量的異星,無數星辰墜落在大地之上,接著戰爭的號角響徹了雲霄。

  天外來物為一場無人能避免的大戰,拉開了序幕。


  他還來不及抓住這一切的幻象代表著什麼,他就飄在了蟻穴房間的上空,看著自己正被英克逼墜落儲存黑水的峽谷裡。庫羅賽爾覺得自己就像一個旁觀者,只能看著在自己墜落之後,赫密士發狂似的衝向英克,被英克一刀擋下並被回劈了一刀。

  時間慢了下來,所有動作都慢了下來,他只能死死的看著英克跟上被彈開的赫密士,在赫密士還沒反應過來之前,將大刀刺入他的胸口,並扭動了刀柄,徹底破壞了赫密士身體的內臟。

  英克雙手握著刀,把赫密士串在空中,「對、對不起……殿……下……」赫密士雙手握著刀鋒勉強想掙脫,卻只能無能為力的說出了他人生中的最後一句話。

  隨著刀子用力一甩,赫密士的身體被英克拋向懸崖。「去陪你的主人吧。」看著赫密士也一起摔落懸崖後,英克淡淡地說著。

  下一刻,庫羅賽爾在黑水中睜開雙眼,看到了在他上頭往下沉的赫密士。然而赫密士只是沒有龍魂護體的一般人,不等庫羅賽爾向他伸出手,就被黑水分解了所有毛髮皮膚,眨眼之間,赫密士已被分解的連骨骸都不剩。

  眼前的這一幕讓庫羅賽爾一時間失去了所有知覺,如同摯友、又像是情人的赫密士;對自己絕對忠誠,即使到了生命最後一刻也拼死不放棄的人,就在自己面前消失殆盡。

  消失殆盡,一絲不留,像是從未存在過。

  黑水的表面逐漸泛起一片紅光,一聲巨吼衝破了原本靜謐的黑水,一道紅影伴隨著聲浪飛向峽谷的上方。被突如其來的力量撼動的英克一個恍神,一名全身泛著暗紅色鱗光的人已站在他的面前,並一手抓住了他的脖子。

  這時的他才看清楚對方的面貌,是已經半龍化的庫羅賽爾。他的背上展開了自己身型兩倍長的翅膀,手臂上被暗紅色的鱗片覆蓋;一隻手還是人形的模樣,另一隻鉗住自己脖子的手則是如同龍爪般的銳利模樣。

  還沒等英克抵抗,庫羅賽爾便一把捏斷了對方的脖子。一直到斷氣前,英克都還茫然不已。為什麼這一切和情報都不同了,計畫不是正順利進行嗎?

  看著眼前僅剩十幾人的私軍正逐步圍上,庫羅賽爾也不願再壓抑自己身體裡的力量,黑水帶給他難以控制的狂暴,促使他只能抬起頭,仰天長嘯釋放他無法駕馭的力量,音波穿透了他頭上蟻穴的數層通道,力量從地面直衝雲霄擴散開來。





  在烏拉諾斯帝國北方的坎達羅斯家族領地裡,一處覆蓋著雪的小屋中,法戎公爵對面的一個老人突然捏碎了手中的杯子。「發生什麼事了嗎,老師?」手中端著熱茶的法戎公爵,口氣恭敬的問著。

  「想不到在我還是七輝星之座的時候,能遇到那麼有趣的事情。」老人語焉不詳的望向西方說著,絲毫不在乎手上緩緩流出的血,也不理會自己面前的學生,眼神裡只閃爍著某種異樣的光芒。

  公爵並沒有再多問,只是低頭看著茶杯。該不會是英克在綠人蟻那出了什麼岔子吧,他心裡不安的想著。


  和聶羅斯公主談妥初步共識之後的迦奈,在公主堅持要友好的送她走下宮殿樓梯時,迦奈感覺到西方正湧起了一股陌生的強大力量,但這次望向西方的不只是她,還有聶羅斯公主。

  「希望這異象是個好兆頭。」已經結為同盟之後,不再藏著實力的聶羅斯公主臉上帶著平淡的表情,饒有深意的喃喃說道。

  「……希望是吧。」迦奈由衷的說著,對於那神似老師的氣息,複雜的心情讓她不知道應作何感想。





  在庫羅賽爾帶著法彌雅飛離蟻穴之後,綠人蟻才開始了繁忙填補被破壞通道的工作。就在無數綠人蟻正進行著清掃、及搬運材料的移動時,他們之中緩緩讓出了一條通道,另一群比一般綠人蟻還要大上五倍的巨型綠人蟻,正扛著他們高貴蟻后的腹部,緩緩進到儲藏黑水的懸崖旁。


蟻后看著懸崖,輕輕的比向懸崖的同時,上百隻可以飛行的綠人蟻就朝著懸崖下飛去,在黑水的表面開始聚集,像是在拉著什麼東西。


等到幾百隻飛行綠人蟻再度飛回房間時,他們又抓又扛著一個人形大小的黑繭,並將其落在房間的地面上,接著推向蟻后的面前,然後就四散去。


蟻后看著眼前的黑繭,伸出手摸著它,發出了一段奇怪的吟唱聲,過沒多久黑繭便像是在孕婦肚裡的胎兒般,開始蠕動著。





被庫羅賽爾抱在懷裡的法彌雅,看著在底下海洋不斷掠過的景象,無力掙扎的她其實在自己叔叔殺了赫密士的時候,就早已清醒了。只是那時的她太過於虛弱了,完全無法動彈,只能清醒的聽著一切悲劇的發生。


「你醒了?」拍動著翅膀快速飛過海峽的庫羅賽爾,邊感受著風拂過自己身上的鱗片,一邊問道。


法彌雅實在不清楚要怎麼面對此時的皇子,「為何不殺了我,再怎麼說我也是坎達羅斯家族的一員。」


「你和此事無關,你要動手在隧道時你就能動手了,那時我們就會無一倖免了。」庫羅賽爾在化成龍人狀態時,說話的嗓子裡帶著一股不容質疑的穩重。


法彌雅不禁在心裡想著,說不定我突然也怕一起死在隧道裡啊。但她卻沒有說出口,畢竟這次的行動的確與她無關,她只是被家族拿來洗刷嫌疑的棄子。


一想到自己被親生父親這樣無情的背叛,法彌雅的眼神裡漸漸埋下一絲狠毒。在天空飛翔的兩人並沒有再多說任何一句話,兩人卻也都不謀而合的想著同一件事。



要將自己的命運抓在自己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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