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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短短的一小時,被喻為告白聖地的體育館後方,有些人聲吵雜,她在體育館二樓的陽台上,空地的人群分布一目瞭然。首先是告白與被告白者,以及站在遠處觀眺的好事者,再近前一些的聲援者,陣仗頗為浩大。

如果告白失敗的話,被告白的那人會不會有生命危險呢?她好奇地咬了口麵包,配了一口罐裝牛乳,覺得可笑。

「啊,妳果然在這裡。」緊閉的鐵門被打開了一條縫隙,一張清秀面龐探了出來,她回過頭,朝女孩隨便點了下頭,惡意一哂,「又有好戲看了。」女孩自門內踏了出來,溫和的眸光瀏覽過底下的人,重又染上了訝異之色,「這禮拜不知是第幾次了,綺羅生學長真受歡迎。」

她挑挑眉,神情相當不以為然,每次都在午休時間打擾她用餐睡覺,不過因為那張女人似的臉(反正他看起來就是娘),就有一堆女人掙來搶去,更別提那些心懷不軌的學長,還在女人後頭排著號呢,她有時候還真想問這個綺羅生,你不累嗎你?身邊到底有幾個朋友,有幾個能夠相信的人啊?

「惡骨,罐子要讓妳捏壞了。」女孩替她拿過罐子,放在一邊,指了指下面,「好像已經開始了呢……不過學長的樣子有點奇怪?」她哼了哼,覷了一眼那佇立中央的白髮少年,短髮及頸,在豔陽下彷彿要讓人看花了眼,但他始終沒有正臉看那告白的女孩,一直揉著眼睛,或是看著旁邊,很有些坐立難安。

場面話說完以後,他自然要給個答覆,所有人屏息以待,連那些聲援的女孩都是期待又怕受傷害的模樣,恐怕是既想他答應,又不想他答應自己以外的人吧?她打了個哈欠,這種爛戲唱了好幾回,也沒見他除了拒絕之外還有別的話可說。

不料,這次少年卻是捂著臉,一臉沉痛地背過身去,張望著地上,難受地道:「對不起。」她為什麼聽得如此清楚呢?因為他是朝自己這個方向說的,還是連看都沒看當事人。

她視線一轉,見後面聲援團俱是鬆了口氣的樣子,好事者早已作鳥獸散,只剩下女孩抽抽噎噎地哭起來,「為什麼……」他沒給她別的理由,連搪塞都無,抬手示意,「失陪了,抱歉。」便立刻離開空地,往體育館通往校舍的方向奔去,似乎很急。

她想了想,將吃一半的麵包交給女孩,轉身便去開門,「不夜羽,先幫我拿回教室吧,我一定準時上課。」身後女孩喚了她一聲,語氣是藏不住的擔憂,「惡骨,我很擔心……妳這陣子別再跟老師衝突了。」她垂下臉,勉強對女孩勾了勾嘴角,「嗯,他們不來招惹我就行。」

出了體育館,如意料之中在廊下看到了那纖秀少年,從方才的舉止看來,一定是在找什麼東西,她在門邊往地下掃視了幾遍,在離他不遠處,有一小塊閃閃發亮的透明物體──隱形眼鏡。

她繞過他,撿起那隱形眼鏡,近看之下才發現是灰黑色的鏡片,她回想著班上女生歌功頌德似的說出他的身家資料,並沒有近視這一個項目,而且還特地帶有色的,是什麼原因呢?正想著,她便拍上他的肩頭,也許是少年找得專心,又或許是沒料到會有人來,反射性回頭去看,她就看見了一對漂亮的眼眸,一者黑,一者紫,不是神秘的濃紫色,而是如琉璃晶瑩的亮紫色,清清亮亮的,一瞬間明朗了他本就好看的眉目。

「……謝謝妳。」雖然被人發現了,但少年仍舊優雅,半點不露驚慌,拿過她捧在手裡的鏡片,領著她到邊上的洗手台,拿出小巧的鏡盒,清洗了鏡片後,慢條斯理地戴上,那本來讓她驚豔的美貌,立時黯淡下來,讓她感到些許無趣,「為什麼要掩飾這種事情?」

她沒想他回答,也就隨口問問,但他只是微微笑著,語聲淡淡的為炎熱午後帶來幾分清涼,「學校說,我長相違反校規。」她愣了一下,看著他一派認真地偏著頭,注視著自己,不由感到一陣寒意,「我看根本是學校找你碴,你還真倒楣認罪?」她不屑地撇撇嘴,她的瞳色也不是黑的,不夜羽還是藍的,誰能決定自己瞳色是什麼顏色!

「其實這樣挺好,至少殺傷力降低很多,對嗎?」少年修長指尖玩著鬢邊碎髮,似笑非笑地望著她,似乎已把她方才的表情看在眼底。

「我想是教務主任什麼的,看你『那種樣子』,就找機會盯你。」少年聳聳肩,不置可否,但眉宇間卻因為她明顯帶有某種鄙夷的口吻,而產生了絲絲鬆動。

「算了,不關我的事,我要回去上課了。」滿意地接收到他有了裂痕的完美笑靨,心情大好,便要回教室上課,卻被他叫住,「學妹,請問妳的名字?」

聽到他篤定的語氣,她下意識摸了摸紅色的領巾,沒想到他方才那一會照面,就注意到這麼多了,「反正不會有交集,名字也沒差了。」說完,她沒有再回頭,想著不夜羽約定,逕自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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