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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有個新聞人的烏托邦,請帶我去】

中天換照沒過,我不會無限上綱去什麼言論自由被毀,但作為第一線新聞記者的無奈,NCC沒有替我們解決,反而留下更多疑問,這或許是這次裁決對台灣傳播史最糟糕的影響。

首先,先嗆一下搞不清楚狀況的館長之流,喊什麼台灣人民勝利,戰勝紅媒等等口號,NCC自己今天說「NCC手中並無直接證明中國政府補助的證據,認為無罪推定並不公平」,也就是不讓中天過,跟中天紅不紅沒關係。

簡化一下NCC實際開鍘的理由,主要應該是以中天被檢舉太多,還有大老闆手伸進媒體為主。

但這反而衍生更多問題,中天被檢舉過多是因為中天做不好?但檢舉這種事情,動員也做得來啊,那明天藍營開始策劃每天檢舉三立,三立是不是下次換照也不能過?

而大老闆控制又要怎麼界定?蔡衍明控制他所持有的旺中媒體集團,林崑海控制三立電視,要如何區分?且外界只看到蔡衍明挺韓,但身在集團中的人很清楚,特別指示要幫綠營政治人物的頻率也相當高,講綠營就也包括蔡總統,蔡衍明自己說他要旗下媒體不要再罵蔡英文御廚。(有耐心的可以回頭查看卡管、吳音寧在旺中傳媒報導風格的前後變化)

作為新聞工作者,我也希望報導不要被「高層」的政治判斷所干預,不必受收視率、點閱率奴役,為了流量而做沒營養新聞,但商業媒體就是如此,「錢」會說話。

曾經有綠媒高階主管在公司尾牙高喊年度目標是「打倒韓國瑜」,近期更驚訝聽到某綠媒大老闆,竟下令攻擊蘇貞昌(理由自己想像),甚至要求跨組動員,這樣子,算不算老闆干預編輯室運作?

這次從鑑定人到審查委員,許多也是傳播學界有頭有臉的學者,他們講的,跟我們在學校學的,並無二異,我們本科畢業生更是一直努力秉持新聞專業立場,但在實務現場,除了身為一個新聞工作者,同時也是一個公司的打工人。

我前一個服務的媒體,他們致力於讓新聞對社會有所貢獻,思考媒體的未來,記者間也競爭切磋跑新聞能力,是充滿正面能量的公司。但這樣的公司,也要求記者背負業務壓力,更有記者寫新聞得罪金主,被公司拔掉或是被押著頭要去道歉的不足為外人道的一面。

我知道,人民對媒體期待很高,因為我們是「第四權」,我們要獨立於黨派政府之外,為人民發聲。但是,公司的運作跟觀眾的口味,很難操之在我。

當中天發一則幫綠平衡的,就有觀眾痛批亂報,當三立發一則幫藍平衡的,也被說亂報偏頗,這年頭分眾就是如此清楚。所以拜託不要再說「再也看不到中天真爽」,會講這句話的人你平常根本也不看中天,承認吧!

而公司運作更是讓新聞人痛苦,業配討厭?但誰養活我們?觀眾跟讀者看新聞願意付錢嗎?蘋果實驗了半天還不是告吹?如果不需要業務跟廣告,報新聞就能賺錢,那我們幹嘛看業主、政治人物臉色?

記者是工作,不是公務員,更不是義工,商業媒體也不是納稅人繳錢設立的,一扯到錢問題就很複雜,誰給錢好像誰就是老大,誰就碰不得,又要聽誰話。

NCC今天給中天撤照,但針對中天的標準將來是否也一律適用所有媒體?中天不在了,其他媒體就沒有問題?中天是唯一一個設置獨立審查人的媒體,如今還是撤照,那這制度是否也無效?

主委陳耀祥說可以讓公廣集團補中天的缺,這樣的說詞是出於甚麼理由?護航公廣?還是他自認公廣內容比較優質?那所以把市面上所有商業新聞台全部取消,全部收歸國有,政府編預算開電視台,全部都變成公視,這樣你最滿意?

我也想做純淨新聞,我也不想受外力干預影響新聞報導,如果有這樣的烏托邦,請帶我們一起去。但如今的我們,沒有噴射機可以說走就走,只有紙飛機可以原地把玩。

這些委員,有秉持其所謂中立性嗎?聯合報報導最後讓NCC決定痛下殺手的理由是中天來文要求反旺中委員迴避,讓NCC委員覺得「沒救了」。所以NCC委員是天皇老爺,可以依照他心情覺得哪些媒體有救哪些媒體沒救?要你迴避就被當成不知悔改?這什麼獨裁心態?

最後,中天會被撤照既然不是因為紅媒,那就不是當初反紅媒的人的勝利,因為你們的指控,NCC無法替你們證實。反而NCC開鍘的理由,卻是當今媒體界普遍的弊病,而造成這些問題的根源,終究來自於「錢」,「錢」則來自於人性。能當聖人,沒有人想賣身,請尊重新聞工作者。

最後分享這篇文章給主張過反媒體壟斷的「清流」們:

新新聞》擁地產、掌媒體、控政界,林崑海的海派帝國

圖:聯合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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