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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n /


  朴佑鎭跑得很快,他一向對自己的速度有信心。

  他被尖叫聲吵醒時,海灘上已有幾具屍體,那些看起來像是海鷗的猛禽如同烏鴉一般盤旋在屍體四周叫囂;朴佑鎭瞇起眼睛仔細查看了下方,沙灘上的奔跑腳印還不淺,代表那些貢品的死亡時間肯定不久,再過幾分鐘飛行船肯定就要來了,他得在這段時間躲過那些飛禽的攻擊並拿走散落在灘上的武器——尤其是那一把弓箭。


/ off /


  他在昨夜得到了這幾天來第一次的安穩睡眠,醒來的時候金在奐還躺在他的身上,他動了動手臂,酸麻的感覺雖有些不適,他卻自己嘿嘿的笑了幾聲,露出惹眼的小虎牙。

  外頭的天還亮得不完全,朴佑鎭深呼吸。


  “你醒來了啊。”

  姜丹尼爾的聲音傳來,那人站在門口,眼帶笑意的看著朴佑鎭與金在奐。

  “啊、哥,你又嚇到我了。”

  他緩了緩心跳,看著姜丹尼爾笑著賠不是,過去把金在奐從後方抱了起來,那位導師手穿過金在奐的腋下,將人給抬起來,還問著哎呦這傢伙躺在你身上一整夜你手臂還好吧?朴佑鎭只對姜丹尼爾搖了搖頭,說了句沒關係。

  金在奐一離開身邊,朴佑鎭就感到一陣寒冷,他本能似的坐起身,拉住了金在奐的手。

  “哥,早安。”

  金在奐唔唔嗯嗯了幾句構不成句的話,他看金在奐眨了眨眼,這哥哥滿臉迷糊的樣子對他來說非常新鮮;金在奐看清來人後笑著對朴佑鎭說了早安,咧嘴露出的犬齒看上去特別可愛。

  朴佑鎭舔過自己的虎牙,也笑了出來。


  下去訓練中心前金在奐叫姜丹尼爾讓朴佑鎭今天接受完評價後直接回休息區,說是要幫朴佑鎭做後天採訪的練習;朴佑鎭走進電梯後忍不住一問:為什麼就連採訪也要做練習?

  姜丹尼爾輕輕笑了一聲,“那當然要練習啦,一個沒說好就會失去很多資助者啊。”

  朴佑鎭愣愣的點頭,走進訓練中心時還恍了神,不小心撞上玻璃門,姜丹尼爾笑得很大聲。


  “好啦,除了投擲武器以外,你還會什麼?”

  “⋯⋯弓箭,”朴佑鎭說,“但只是稍微會一點而已,很久沒碰了也不知道準頭如何。”

  姜丹尼爾沒理他,直接走到了射箭區拿了一把弓遞給朴佑鎭,“沒有人會管你準頭如何的,”他對他說,“在場上多一項武器就能讓你存活的機率提高。”

  朴佑鎭無聲的接過弓,上頭優美的弧線比起家鄉那把粗糙濫製的弓身好上了不知道幾百倍,他吞了吞口水,喉結滾動,雙手兀自搭起箭梢;試圖回憶起以前父親教導的技巧,接著一箭箭射向遠處人靶的膝蓋,而後瞄準大腿、手肘、肩頭,直到一筒羽箭用盡。

  都城的弓線拉得緊,朴佑鎭前幾發都還不是說很適應,對著膝蓋射中的卻是小腿處甚至落空。


  “你能用箭殺了對手嗎?還是你頂多只能傷到對方?”


  姜丹尼爾的聲音從身側傳來,朴佑鎭沒有回頭也沒回答,牙關一咬抄起了另一筒羽箭,重新搭上弦。

  ——那遊戲會毀了許多人的一生。

  他想起父親過去說過的話,那年他們家鄉裡藥劑師的獨生子被抽中,父親喝著價值不菲的酒發著牢騷,指著電視畫面裡的貢品男孩,嚷嚷說這世界根本不公平;在貧窮的地區裡,藥劑師幾乎代稱了醫師的職位,年幼時朴佑鎭的父親出海發生意外,就是被那名藥劑師給救起來的。

  朴佑鎭沒來由的感到一股怒氣,他沒發現自己加快了放箭的速度,也沒意識到自己發箭收弦越發流暢。

  都城將貢品當成噱頭,若將他們比喻成箭,那麼都城的掌控者即是促使他們擊中目標的弓箭手,順道恐嚇著被當成靶子的行政區人民——呸、朴佑鎭在搭箭中途猛的啐了一口口水——這比方完全錯誤,他們只是狗,是被都城玩弄在手掌心的野狗。

  朴佑鎭拉滿箭弦,瞄準,只需一個俄頃,箭鋒直直沒入了假人的頸部。


  他調整呼吸,回神才發現方才的動作是多麽粗暴,那可憐的弓被扯過頭,拉成一個詭異的弧度。

  一只手搭上朴佑鎭握著弓的手腕,白皙又有些冰冷的溫度明顯不是姜丹尼爾的手,他知道那是誰,一抬眼,是那名藥劑師的獨生子。


  “⋯⋯在奐哥。”


/ on /


  朴佑鎭將隨身物品緊緊綁在身上,胸口的傷還是一觸就痛,但他現在也管不了這麼多了。

  緩緩的從樹上爬下,標槍這時顯得特別麻煩,他還得隨時往空中看去,那些禽鳥還在四周繞著圈,絲毫沒有要離開的意思;金在奐對他說過,除非必要,不然場上的所有變種生物都不要主動迎擊。

  他抬頭望向監視鏡頭,“現在應該是必要的時候了吧?”


  一隻遠在高空的飛禽先是注意到了朴佑鎭的身影,牠發出駭人的尖叫聲,像是金屬摩擦般的令人不適,隨後是整群鳥禽開始搜索;朴佑鎭迅速抓起箭筒及弓,那已死的貢品手上竟是持有著兩筒滿箭。

  朴佑鎭將標槍扔到後方,歷過不少摧殘的標槍此時已毫無用處;他拿出一支羽箭往猛禽的方向戳去,讓牠們閃躲並分散注意力,自己則是低伏著快步,試圖離開戰區。

  就他判斷約有四五隻禽鳥,每次感覺到有爪或喙扎住他的肩膀或頭皮,他就拿起箭矢往後刺去。一隻鳥抓住他的頸子,一拉就讓朴佑鎭雙腳離地,他以為此命休矣,猛禽噁心的熱氣在他耳際喘著。


  ——就當是哥求你吧,一定要活下來。


  ——哥也有能夠保護好你的人嗎?

  ——如果有就好了。


  “該死。”

  他低聲罵了一句,拉起箭矢,不顧猛禽的利齒就伸手刺進去對方的喉嚨;變種鳥嚎叫了聲,放開了抓住朴佑鎭的爪子。

  落到沙灘上時朴佑鎭滾了幾圈,快速確認身上的物品後也不顧雙腳的不適,拔腿就奔進樹林裡。

  “誰要死在這種鬼地方。”

  朴佑鎭確認變種不再追來,這才放慢腳步,腎上腺素刺激著血液流動,嗡嗡嗡的聲音充滿他的神經;他躲到一叢高草中,暗自感謝設計這套衣服的人,深綠色調成了最好的掩蔽。

  肩上綁著的袋子已經有些破爛,朴佑鎭調整了下後重新背上去,並在數著箭筒裡的羽箭數量時,聽到腳步聲。


  “那傢伙怎麼會跑這麼遠?”

  “我確定他是往這裡跑來啊。”

  “嘖、該死的變種,我的弓箭可是放在賢漢那裡啊。”

  “都死了就沒什麼好說了,反正你現在把九分男孩揪出來不就行了?”


/ off /


  朴佑鎭咬著手,只要一緊張或手足無措他就會這樣。

  下午的行程是能力評價,這屆的貢品只有十二位,而下一個就輪到朴佑鎭的順序了。姜丹尼爾告訴他就照練習時的來即可,那樣分數至少也會在平均線以上,但朴佑鎭一坐上等候位後腦子即一片空白,只是不斷摸著左手貼著的紗布。


  早些時候金在奐一把扯過他手上的弓,皺著眉頭對他罵道:你是笨蛋嗎?

  朴佑鎭那時被罵得有點懵,低下頭看才發現自己勾箭的左手手指已磨破了皮,痛感襲來,還滲出了點血珠。

  “丹尼爾叫我來看你練習,結果我一來只看到你在發瘋,你到底怎麼了?”金在奐拉著朴佑鎭到緊急醫療站,抓了幾片紗布跟醫療用膠帶。

  他吞了吞口水,“⋯⋯哥在生氣嗎?”

  “⋯⋯我是你的導師,你受傷了我當然生氣。”朴佑鎭看著金在奐拿起棉花棒沾了生理食鹽水,往那泛紅的皮膚上擦去,“會痛就別忍著,沒人在看你。”金在奐說。

  朴佑鎭往周圍看了看,醫療站的門剛剛被金在奐帶上了,整間房只有他們兩個;他默視金在奐熟練的包紮手法,然後在金在奐貼好最後一條膠帶並笑著對他說完成了的瞬間,將頭蹭到了金在奐的右肩上。

  “⋯⋯怎麼了?”

  “嗯,很痛。”

  他閉起雙眼感受金在奐摸上他後腦勺的溫度,他想說點什麼,但只是輕輕吐了口氣。


  穿著一身全白的服務人員領著朴佑鎭進到評價室裡,整體呈灰色的空間裡有著各種武器及練習用機器人,抬頭看得到位於高處台上的評價員,還有在前幾天開幕時見過的當屆遊戲設計師,那是個滿頭灰白的男人,臉部像是整形過頭而導致五官僵硬,此時正無視著朴佑鎭的存在,手持雞尾酒與他人嬉笑著。

  “朴佑鎭。”

  一個機械女聲用奇怪的腔調說出了他的名字,接著投影放出了十五分鐘的倒數計時。

  朴佑鎭愣了愣,走到一排武器前方猶豫著,一把小刀在他撫過後掉了下來,發出不小的聲響,嚇得朴佑鎭抖了一下;他往上瞧去,那些調笑著的都城人還是不打算看他一眼,一把無名火上來,他脫下右腳的鞋子。

  “呀!給我看著!”朴佑鎭把鞋子往那些人丟去,好巧不巧打落了遊戲設計師手上的酒杯,哐啷的碎了一地。

  全場行注目禮。

  朴佑鎭這下也不打算猶豫了,他先是抄起幾把標槍,走到人靶射擊區,“大腿。”他說,穩住身子後揮出武器——擊中。

  “肩膀。”語落,第二支標槍射出,插入了人靶的左肩,力道過猛讓靶子直接應聲倒地。

  他嘖了一聲,走到另一隻人靶面前,“眼睛。”槍鋒刺進假人的雙眼之間,震懾力不可小覷。

  朴佑鎭回到武器放置區,拿起最尾端的魚叉,站到了看台的面前,他可以嗅到那些都城人散發出來的無法置信與些微的驚恐,“都給我看著。”他舉起魚叉,瞄準看台,揮了出去。


  “我叫做朴佑鎭。”

  魚叉插在大桌上一條料理好的大魚身上,那是他在家鄉好幾個月才能捕到一次的等級,而那些都城人只是將牠當作擺設。

  他鞠了個躬,不等指示就逕自走出評價室。


  朴佑鎭回到房間時先是遇到了姜丹尼爾,那名導師坐在沙發上咬著蛋黃形狀的軟糖,還遞了一顆給朴佑鎭,順便問了他評價如何。

  “呃、沒什麼。”

  姜丹尼爾笑了起來,“反正晚上看分數結果就行了,在奐在裡面你可以直接進去找他。”

  “嗯,謝謝哥。”朴佑鎭走過沙發。

  “佑鎭啊?”姜丹尼爾叫住他。

  “嗯?”

  “你的鞋子呢?”

  啊,該死。


  朴佑鎭走進金在奐房裡時,那哥還趴在桌上不知道在寫什麼,聽了開門聲也沒抬頭,劈頭就問朴佑鎭一句:“你真的覺得這樣能行嗎?”

  “啊嚶?”

  “喔、是佑鎭啊,”金在奐這才轉頭看向他,“別學丹尼爾進別人房間都不敲個門的啊。”

  “我剛剛敲了,是哥沒聽到吧?”朴佑鎭笑了笑,站到桌旁,“那是什麼?”

  金在奐把紙張拿了起來,“策略。”朴佑鎭接過那張紙,上面密密麻麻的文字,仔細一看才發覺那一條條列出的項目,是類似人物設定一般的內容,而非他預想的戰鬥策略——也是呢,戰鬥上的技巧也都不是金在奐在教他的。

  他越是讀著文字,眉頭越是緊鎖,那上頭的介紹與自己的性格相差甚遠,甚至是稱號也是莫名其妙到不行。海神之子?那是為什麼會出來的名詞?

  “明天採訪的時候大概會問的問題我都寫在上面了,”金在奐說,“你就照那樣回答。”

  朴佑鎭剛張口要表達抗議,卻先得來金在奐的搖頭,阻止已到嘴邊的抱怨。

  “你肯定會緊張的,照著那樣答就好了。”

  金在奐的聲音很平淡,朴佑鎭遲疑了幾秒才點頭說好,腦裡止不住的想著為何金在奐會知道自己即使是現在、都已經開始為明日的採訪緊張不已。

  “最近幾年還滿喜歡問男貢品戀愛上面的事情,”金在奐把椅子拉到床邊,並用手示意讓朴佑鎭坐到床上與他面對面,“這裡我——嗯應該說是丹尼爾、那問題是丹尼爾寫的,有寫好回答了,不過還是要問一下你有沒有真的喜歡的人。”

  朴佑鎭吞了吞口水,左手緊抓著床單惹出了不小的皺褶。


  “我、我喜歡哥。”


  他低著頭說完這句告白,再抬起頭來時金在奐比他預期中的還要冷靜,他望向金在奐的眼底,只看到了一絲閃爍。


  “⋯⋯佑鎭啊,”金在奐的手觸上朴佑鎭的,“你怎麼就這麼確定你喜歡我呢?”

  朴佑鎭感覺整個人像是燒了起來,就連呼吸都變得有些急促,呼應著他的心跳頻率。金在奐的問題聽上去不難,朴佑鎭反手握上了金在奐覆在上頭的手,也沒管金在奐想躲,就將指頭扣了上去。


  “我也不知道,”

  朴佑鎭直勾勾的盯著金在奐,聲音比過去任何一句話都還低沉,他說:“————。”

   

/ on /


  朴佑鎭用盡全力壓低呼吸聲,重新背上箭筒,他先是蹲著腳步一次一次的試圖後退,瞇起眼睛看清來人,一男一女,男孩的身上有把小刀、女孩則是甚麼都沒有,但就以體型來說兩人看起來對近身搏鬥應該都挺有一手。

  聽到那兩人的對話後,朴佑鎭瞬間覺得手上的弓特別沈重;他短暫的判斷了接下來大概的行動:以敵方擁有的武器來說,肯定近戰會對他們有利,也因此朴佑鎭該跑得越遠越好。

  他捏了捏還在發酸的小腿肚,準備在那兩名貢品雙雙背對自己時往後奔跑——要是路線沒判斷錯誤的話,朴佑鎭大概會回到前一天遇上野獅的地方。


  朴佑鎭大口呼氣,然後一如所想,在那男孩指著某棵樹要女孩看的瞬間,起身奔離。


  “呀!有人!”

  “誰!”

  “管他是誰追上去啊!”


  誰會讓你們追到。

  朴佑鎭的全身上下都在抗議著,疼痛朝他襲來又在下一秒被求生的本能壓下,他得跑,不跑就會死。

  一把小刀劃過朴佑鎭的肩膀,他痛得大叫,伸手拿了支箭架上弓,胡亂的向後攻擊;他搭箭的速度很快,準率卻很差,尤其是在移動的過程中,朴佑鎭一共花了快五支才終於聽到女孩的一聲尖叫,與停下來的腳步聲。

  朴佑鎭持續奔跑,確認後頭再也沒有人追上來後撐起身子到最近的樹上。


  他聽見大砲聲響,只有一聲;肩膀的布料已經殘破不堪,鮮血從傷口流出,他感覺就連骨頭都在發疼,尤其是胸口上的傷。


/ off /


  公布評價分數是在晚餐過後,朴佑鎭拿著沒吃完的蘋果派坐到了客廳沙發的一角,旁邊坐著姜丹尼爾。金在奐還在廚房翻著茶包,不論姜丹尼爾怎麼叫他都只回答說等一下就過去。

  “你們吵架了嗎?”

  “嗯?”朴佑鎭蘋果派咬到一半,“沒、沒有,什麼事都沒有、都沒有發生的⋯⋯”

  他自己越講越心虛,姜丹尼爾則是越湊越近,搞得朴佑鎭嚇得都要把派皮給捏碎,好在整點的鈴聲響起才引開了姜丹尼爾的注意。


  電視畫面裡的是明天採訪會見到的主持人,男人有著一頭深紅色的長髮,現在盤成一個奇形怪狀的髻,妝化得濃,連唇都是誇張的深紫色。

  姜丹尼爾聽他一說話就呵呵呵的笑,給朴佑鎭說你明天回答問題時別看呆人家的頭了,要記得專心!而朴佑鎭只是見到電視畫面裡男人的造型就想笑了,不禁開始為尚未到來的近距離問答感到擔憂。

  主持人先是由抽籤日開始簡單介紹這次的十二名貢品,男男女女基本上在這幾天的訓練時都看過,再來則是開幕儀式,看到那套慘不忍睹的亮片褲後朴佑鎭再度抓著枕頭哀號,這時金在奐已經過來了,坐在姜丹尼爾的另一邊,合著姜丹尼爾一起指著畫面裡的朴佑鎭哈哈大笑。

  笑聲過後即是分數發表,朴佑鎭手上的蘋果派早剩下屑屑,摀著還在咀嚼的嘴巴牢盯著螢幕。


  “朴佑鎭。”


  機械女聲喊出,他感覺猶如回到最一開始,腦裡一片空白,就連姜丹尼爾拍了拍他的肩膀也沒什麼反應。


  “——九分。”


  朴佑鎭感覺他身旁的兩個人都倒抽了一口氣,接下來的時間全是一片靜默。

  他原先不懂那兩名導師的反應為何如此,直到所有貢品的分數公佈完畢後他才意識到——他是裡面最高分的——成為了活靶子,所有人都會想要贏過自己、殺掉自己。


  金在奐沒多做評論就回到了房裡,只剩姜丹尼爾跟縮在沙發角落的朴佑鎭還留在客廳。

  “所以你在裡面做了什麼?”姜丹尼爾打破寂靜。

  朴佑鎭一五一十的把他在評價做的事情告訴姜丹尼爾,他覺得會挨罵就把整個人埋在沙發枕頭裡,沒想到他那位導師竟然大笑起來。

  “在奐說你跟我很像,沒想到是真的,”姜丹尼爾用力拍了朴佑鎭的背部,力氣大到朴佑鎭感覺五臟六腑都要被打出來,“跟你說我當年幹了什麼吧?但你要保密。”

  朴佑鎭猛的抬起頭來。

  “我拿了幾個假人就放在那裡,丟在地上,然後我就站著等他們問我我在幹嘛,”姜丹尼爾拿走了一顆枕頭自己抱著,“我跟他們說我把假人殺掉了,可那假人就只是躺在上面嘛,武器什麼的也都沒有,但我還是說我把假人殺掉了,成功殺掉了,”

  “那些人大概是覺得我是白癡,就問我說怎麼殺掉的,我就回答說:”


  “‘他們是凍死的。’”


  朴佑鎭瞪大雙眼。


  姜丹尼爾也沒對朴佑鎭的反應感到訝異,“然後我就離開了,後來我的評價分數是十一分,”他嘿嘿笑了幾聲,“他們大概恨不得我死,但我還是活得好好的啊。”

  時間沈寂,電源關閉的電視機反射了朴佑鎭的影子,姜丹尼爾在字句裡都顯得輕鬆,他卻不知怎麼感受到了強烈的憤恨,又有點想哭;他轉頭看見姜丹尼爾靠在椅背上,抬頭面著天花板,雙眼閉了起來,嘴角卻還是揚起的樣子。

  要是在奐哥知道丹尼爾哥做了這樣的事情,肯定會哭出來的吧。朴佑鎭想著。

  “我跟在奐哥沒有吵架,”朴佑鎭開口,他覺得姜丹尼爾該知道就坦了白,“是我對他告白了,說我喜歡他⋯⋯”

  姜丹尼爾的反應也沒有朴佑鎭設想的那般激烈,只睜開了眼睛,給自己挑了挑眉,說:“真的啊?在奐怎麼說?”

  “反問我說我怎麼確定自己喜歡他。”

  朴佑鎭說;姜丹尼爾沒答話,但眼神催著要他繼續講下去。

  “咳,我說我不知道,然後就⋯⋯就沒有然後了。”

  姜丹尼爾看了朴佑鎭良久,久到朴佑鎭都有些被嚇到男人才再次發聲,“佑鎭,你聽好了,”朴佑鎭又抓得枕頭變形,“就當是哥求你吧,一定要活下來。”


  朴佑鎭睡前翻來覆去的,好多好多想法都擠在腦袋裡,不管是姜丹尼爾告訴他的過去,還是即將到來的死亡遊戲,抑或是金在奐今晚能不能睡好。

  想到金在奐,他不知怎的抽了抽鼻子,他想起那哥問說自己是怎麼確定喜歡這樣的感情的。


  朴佑鎭那時回說:“我也不知道,”


  “除了哥以外,我也沒喜歡上其他人過啊。”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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