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禮拜二的早上,Shu Yamino先生家的窗臺上突然出現了一個花瓶。紫色的,玻璃製,從形狀來看或許這位工匠不太熟練,又或是故意要做成這種質樸的形狀。

「這個花瓶真是有種別樣的拙趣。」Shu Yamino先生評價道,「真奇怪,是誰放在這裡的呢?總不能特地穿過我家院子把東西忘在窗臺上走掉吧?」

總之,被Shu Yamino先生這麽評價的那個玻璃花瓶裡裝著乾淨的水——大概吧,至少它表面上是透明無味的——然後,比那些水更重要的是,水中插著一支鮮切的鬱金香。

這似乎是一支黃色的鬱金香。

之所以用「似乎」這個詞,是因為這支鬱金香稍微有些年輕過了頭。她還緊閉著眼,未開的花苞被綠葉半掩著,從這一小截裡能看出她應該是黃色。不過,鬱金香也有雙色的品種,Shu Yamino先生是知道的。因此現在還不能斷言她就是一支黃色的鬱金香。

如果Shu Yamino先生足夠細心,那麽他會發現花瓶底下還壓著一張小紙片。好在他確實足夠細心,於是他把紙片拿起來。

「Good Morning! 」紙片用與印刷的鉛字相稱的、毫無起伏的語調無聲地對他說。Shu Yamino先生盯著那個感嘆號看了三秒鍾,總覺得這張紙上的字有些不對。

「總覺得這上面的字應該會全用大寫……」Shu Yamino先生舉起那個花瓶,笑著朝太陽致意,「早上好啊。」

轉過身,他把小紙片、玻璃花瓶與太過年輕的鬱金香請進屋內。他決定了今天的速寫的內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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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hu Yamino先生的作息有些特立獨行和自由奔放。好吧,或者,讓我們換個說法:他的作息非常混亂。比如說昨天他還在早上六點起床,吃完了他的麥片,然後在窗邊意外發現了一支鬱金香,帶著好心情開始了一天的工作。而今天他醒過來的時候就已經日上三竿,要是他再起得晚一點,現在他吃的這頓飯或許就該連被稱作午飯都足夠勉強了。

請諒解,自由職業的「自由」當然也體現在諸如作息這樣的地方。他獨居,一個禮拜裡雙腿不會邁出大門超過三次,其中或許還有幾次是為了出去倒垃圾。只要他沒死,能按時交稿,就連他的編輯也不會管他一天是睡五個小時還是二十五個小時。

總之,雖然起得很晚但實際上才睡了五個小時的繪本畫家Shu Yamino先生並不是因為貪玩才熬夜,正相反,他可是很努力地工作了來著。無論是什麽類型的創作者,沒有人會拒絕繆斯女神的光臨。

把餐具放進洗碗機,Shu Yamino先生踱著步再次來到昨天邂逅了繆斯的那扇窗戶邊。

用舊報紙簡單包成的花束裡只有一朵白色的鬱金香,開放程度比昨天那一朵稍多一些,但同樣年輕。

以及,當然,花束下壓著的小紙片上寫著「GOOD MORNING ! 」——全大寫。

Shu Yamino先生看著那些大寫字母發出愉快的笑聲。但是他看了看手機:現在是中午十二點零三分。於是他從口袋裡掏出自己的小卡片本,拆開環扣,取下一張來。

「GOOD MORNING ! 」雖然現在是中午,但他還是用鉛筆畫出來的鉛字無聲地迴應紙片上的問好。

手寫的硬紙卡被留在窗臺上;至於小紙片和鬱金香,當然,被Shu Yamino先生請進了屋,與昨天的先發隊員們做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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禮拜四的鬱金香是粉色的,禮拜五的則是深沉的黑色。

那是一個黑色星期五。似乎是要與映證13號加上星期五這對組合的魔力,那天正好下雨。等到Shu Yamino先生在早上十點起床後,倒楣的花束和小紙片已經被雨水打濕,用彩色墨水印刷的問好和綴在句尾的emoji皺皺巴巴歪歪扭扭地對他微笑。黑色的鬱金香很少見,或許是送花的人特地買的,並且可能還費了些功夫。畫家生平頭一次對自己起得晚這件事感到後悔。他把還滴著水的花和小紙片拿進屋內,然後他去找了個小密封袋——這樣他的迴應和顏文字就不會在雨水中皺巴。

嗯……袋子裡只裝一張卡片好像有點空。Shu Yamino先生想。

放些什麼東西進去好呢?Shu Yamino先生想起昨天來找他玩的妹妹硬拽著他烤的餅乾。可是手作的東西沒有辦法像商品一樣密封,或許會有安全隱患。

雖然有些可惜,但Shu Yamino先生還是放了兩顆檸檬糖作為餅乾的替代。

要是哪天也能讓「那位」嚐嚐他親手做的餅乾就好了,那樣或許他也會純粹為了享受製作餅乾的過程而去制作餅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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禮拜六的是熱烈的紅色,禮拜日的花則是紫色。與那個紫色的玻璃花瓶最相稱的似乎就是禮拜日的這一支,把這一支也插進花瓶中後,瓶口就顯得實在有些擁擠了。或許明天,禮拜一,就是最後一支花了呢?Shu Yamino先生在禮拜日的晚上突然想。於是他把幾乎插滿了鬱金香的玻璃花瓶放回了窗臺上。

拿起摺疊椅和速寫本,他來到院子裡坐下。

鄰居家就種著一小壇鬱金香,五顏六色的,十分漂亮。每天大概這個時候,鄰居Luca Kaneshiro老師會在院子裡侍弄他的花草,然後如果心情好,他還會去稍微散個步。

「呃?嗨,Shu,你今天出門了啊。」情報是準確的,提供情報的Kaneshiro先生本人沒有撒謊。

Shu Yamino先生從速寫本中抬起頭來,把鋼筆夾在指間,小幅度地對Luca Kaneshiro老師揮揮手:「嗨,Luca,晚上好。如你所見,我正在採風。希望你和你的鬱金香們不介意。畢竟要是介意的話也沒辦法,我已經快畫完了。」

Luca Kaneshiro老師的笑聲爽朗得像是學校的下課鈴。「當然不!她們會很樂意成為一幅畫的主角的,我說了算。」

「太好了。那,Kaneshiro老師呢?Kaneshiro老師介意成為一幅畫的主角嗎?」

「呃……應該不介意,我猜?我需要做什麽嗎?」

「請你隨意地該做什麽做什麽就好,因為是速寫嘛。」

獲得了Luca Kaneshiro老師的同意,Shu Yamino先生又低下頭來,一邊畫一邊和他有一搭沒一搭地閑聊。

「今天是個晴天呢。」健談如Luca Kaneshiro老師也會像英國人一樣以天氣作為話題,「月色真美。」

Shu Yamino先生瞇起眼睛,飛快地抬頭看了看本尊,給畫中人的耳朵尖尖打上調子:「是啊,月色真美。說起來,最近我也畫了很多鬱金香。」他用筆指了指窗臺上的那個花瓶。

「關於那些花,您有什麽頭緒嗎,Kaneshiro老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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