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妳們真是……”

“抱歉，但是我媽說我們……”

“妳帶著妳妹妹滾出去吧！妳那肚……”

狂亂字語在空中紛飛交雜，怒罵、無奈、愧歉在黑色水面砸出水珠四散。

她走在汙濁之上，尋找出口。

沒有地方可以離開，周遭只存無邊無際的渾沌。

正當她慌亂之時，面前倏地閃現兩個面容空白的幼孩。

午夜夢迴。

她從夢裡驚醒，坐起的瞬間伸手將被褥撥往地板，一身冷汗濡濕了單薄的睡衣。

從很久以前開始，她就未曾擁有深沉安穩的睡眠。

「……」頭又開始痛了。

她晃了晃腦袋，指腹用力地按揉額間，雙腳緩緩踩地，往客廳的方向移動。

隔壁臥室靜悄悄的，這個時間妹妹大概早已熟睡，畢竟每天都在學校、打工地、家裡三處來回，即便妹妹體力再好也沒辦法久撐。

這樣很好，她也不想讓妹妹看到自己狼狽的模樣。

靠著微弱月光找到了水壺的位置，替自己倒了一杯水，恍恍惚惚地拆了藥包，咬住藥粒，抓起杯子便是一陣囫圇猛灌。

明明是半夜醒轉，卻如醉酒似的迷糊，久津見澄伸手扶牆支撐搖擺的身子，找到椅子坐下，雙手抵在膝上，將臉埋入手心。

從那個家離開已經過了快要十年的時間，她深覺自己已經不會再受到當時的事情影響，過往記憶卻還時不時透過各種形式從心底湧現而抽痛。

對，夢境也是其中一種形式。

夢中的語句模糊，無法聽清，但她知道那些話語的完整樣貌，即便想忘也忘不了。

「哈啊……」沒事的，妳和妹妹早有了獨立生活的能力，雖然窮困但不致匱乏，其他事情也不必去想，那些都是妳不需在意的東西。

……

那兩個孩子的身影驟地映在她閉起的眼簾之下。

一樣看不清長相輪廓。

久津見澄抿緊下唇才不至於讓淚水潰堤。

「對不起……」

沒有名字、沒有性別，也沒有長相的孩子們啊，

你們在尚未睜眼以前就離開世界，是不是會怪我呢？

如果時間可以重來，我有沒有能力守護你們呢？

我能不能做個稱職的____呢？

可是時間是不會倒轉的，她依舊得向前進。

只是，傷口癒合的速度或許比她想像得還慢。

「……澄姊？」睡意濃重的聲音從不遠處響起。

久津見光站在門邊，輕輕撓了撓臉頰，睡眼惺忪地看著坐在客廳的姊姊。

正當她想再次開口叫喚的時候，澄已經抬起頭，臉上是一如往常的笑靨，只是多了一絲睏倦。

「抱歉，吵醒小光了？我只是忘記吃藥。」澄站起身，收了收桌上的藥袋，走到光的面前，溫柔地揉撫她的髮頂。「回去睡吧。」

「我也該睡了。」

在澄進房之前，光似乎又聽到她說了什麼，但不是很清楚，於是光瞇了瞇眸，又走回自己的寢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