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來了。」宮田柴久低聲地朝著已經熄了燈的玄關打了一如往常地招呼,想著只是回房間也沒必要再把燈打開,脫了鞋才發現餐廳的門雖然微微掩著,卻有光線傾出。這麼晚了,母親在忙什麼嗎?


輕輕地把門推了開來,宮田舞子手上拿著一本看起來不太有趣的書正在餐桌前讀著。見兒子回來,便將書本闔了起,抬頭笑了笑。「歡迎回來。今天真晚啊。」


「媽......這麼晚還不睡沒關係嗎?」舞子平常因為貨清早到了之後就得馬上清點整理和加工,一直以來作息就固定早睡早起,兩個小的出生之後更是需要把握時間在各種空檔休息,儘管已經大幅減輕了工作量,相較過去還是更容易顯出疲態。而這樣的母親卻為了等自己而在廚房等著,柴久抱歉的抓了抓頭,低下頭道了歉。「對不起,沒事先講就這麼晚回來。」


「嗯——嗯。沒關係,只是因為,想著這時間回來應該會餓吧,如果能馬上熱點什麼來給你吃就好了。」舞子搖搖頭放下書本,站起身伸了個懶腰:「餓嗎?還是在學校吃很多了?」


「......沒有很餓,所以不用麻煩了,謝謝媽。」儘管覺得這個時候好像拒絕就讓母親白等了,但畢竟是真的沒有很餓,要是吃不下反倒是讓母親白白幫自己弄菜,既然如此還是乾脆不吃的好。


「這樣啊?本來還想著你要吃的話可以順便聽聽學園祭有什麼好玩的呢。」


「......嗯......」將手抱在胸前想了想,說好玩的也不是沒有,但實在想不到有什麼好說。總覺得明明只是普通的吵了一架,心裡卻像大石頭壓住了所有開心的事情,試圖從記憶中挖掘,卻拖也拖不出來。雖然一開始說想要跟沒吵過架的哲吵個架了解彼此的是自己,但玩笑話居然一語成讖,這種情況要是發生在許願的時候該有多好啊。

說實話,心情實在是很糟。儘管知道自己很在乎這個朋友,卻也沒想過被直白的拒絕溝通會是這麼讓人難受的事情,要是像平常那樣打哈哈帶過,肯定會輕鬆很多吧。

在離開攤位後,兩人陷入了漫長的沉默。儘管試圖開口釐清狀況,哲還是聲色俱厲的表達拜託讓他靜靜放他一個人的訴求後離開了。



「走開。你沒聽到我說的話嗎?」

「聽到了。但你憑什麼覺得所有事情都能照你想的進行?」

「......」

「好,我走。你就一個人繼續生氣好了。」



明明是理應開心渡過的學園祭,晚點甚至和愛玲娜同學約了電影夜,到時候該用什麼臉去見人家呢。


明明他想說的不是那些。


直到最後,他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用什麼表情看完電影的。

連走到海邊小屋的整段路程,他都沒說出任何一句自己有印象的話。


「今年的,還好。」他從來沒有覺得自己這麼沒用過。


「是嗎?那,既然不餓的話就趕快去休息吧?今天肯定累壞了吧。」


「嗯。媽也早點休息,晚安。」


「晚安,柴久。」看著兒子上樓的身影,舞子偏頭思量半晌,才收拾桌上的東西並回到房間。



「哈啊......」一睜開眼睛,柴久馬上感覺到了不對勁。


這個溫度。


不是早晨。


「幾點了......」睡眼惺忪的望向一旁的鬧鐘,只見兩個指針已經快要重疊在一起。


以偶爾會參與學校安排的周六活動為由,代替時不時會無法排班的週六,週日從來不是柴久的休息日。但他卻在沒有任何病痛的情況下睡過頭了。


「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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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胡亂的梳洗後他衝下樓梯,應該要在書店的母親卻心情很好的邊哼著歌邊在廚房忙碌著。


「欸?」

「啊,醒啦?」舞子回過頭來笑了笑,「看你好像很累,就沒叫你了。」

「書店今天......」

「休息。畢竟今天渡邊小姐也不在,就順便休息一天吧,我也想休息了。」

「對不起......」在自己記憶中,書店從來沒在特定假日以外休息過。

「好啦、哎呀,不是說媽媽想休息了嗎。」


舞子從爐台上冒著泡的鍋中盛了一小碟湯水試了一口後想了會便關上了火。


「來吃午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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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好了。」


因為好幾個小時沒有進食,比想像中還餓的柴久快速的吃著桌上的食物,聽見舞子突兀的一句忍不住停下來困惑的開口。「什麼太好了?」


「這道菜,柴久果然喜歡。」舞子得意的笑著。「雖然老是說沒有特別喜歡的食物,但吃到喜歡的東西時表現還是很明顯的。別小看媽媽。」


「我才沒有小看......」他有些哭笑不得。


「總是忙著工作,連飯也煮不好,真是對不起你們。」舞子的語氣中沒有諷刺,只有歉意。「對媽來說,比起書店,還是你跟爸爸比較重要哦。」


「......嗯。」他有些訝異,因為母親她不曾說過這樣的話。


「所以,有什麼事情,是媽媽可以幫忙的嗎?」舞子拉了椅子坐下,看著眼前比起以往表情實在有些讓人擔心的兒子。儘管她打從一開始便抱著孩子不管也會自己長大的主義,除了工作方面的事情以外並不會特別要求或干涉兒子的交友和學習等,但由於柴久實在很乖巧,從以前到現在,除了數學,都沒什麼特別需要擔心的。也許自己也有些過於自由了。


「跟朋友,稍微有點不愉快。」


「這樣啊。柴久一定很喜歡那個朋友吧。」


「不.......。」雖然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否認,但這個時候他實在不想肯定的回答。


「柴久,是很坦率乖巧的孩子。但是,遇到不坦率的人的時候,你就得更坦率才行。」

「這樣一來,就算最後改變不了什麼,也不會感到遺憾。」眼神飄動著,似是想起了往事般的舞子又笑了笑。「爸爸曾經這麼說過哦。」雖然不曉得來龍去脈,但如果是柴久的話,她對自己的兒子的個性很有把握,十之八九,問題出在對方的身上。剩下的一兩成,就不好說了。


「嗯。」


「一定沒問題的。」儘管就算行不通也沒關係,但她認為那不是現在該說的話。


「嗯。」


「好好休息吧。」


「媽媽也是。」


「好。」


眼前不知不覺長得好大的孩子面上還是蒙著一絲憂愁,但好像有好一些了。應該,不是她的錯覺吧。


無論失敗或是順利,都能成長的吧。但是。


「如果能順利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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