勇者無懼(神威X阿伏兔)

勇者無懼(神威X阿伏兔)

豬籠草

 

*威兔原著日常  

*前期殘廢設定



  一開始是黏稠濕潤的觸感,非常潮濕,相當令人憎惡。

 

  接著便是刺激肌膚的炙熱,彷彿它本身就是這麼燙人一樣。而這不過就是一時的錯覺罷了,末了,被風吹過後它甚至帶著寒意,剝離了阿伏兔的體溫。

 

  「副團長?」一名夜兔遲疑地看著阿伏兔──方才阿伏兔只用了七秒就殺了敵方將領,阿伏兔突然脫離隊伍的殺戮行動讓他們感到驚心動魄。

 

  兩段頸椎骨間的切口太過完美,神經一斷開聯繫,那具健壯的身體馬上軟綿綿地倒下。由於死者的頸動脈並沒有被傷害,所以出血量少得可憐,不足兩湯匙,畢竟死人是不會流血的。

 

  「還需要我手把手教你怎麼殺人嗎?」阿伏兔冷冷地諷刺著部下,那抹酷似殺人魔的微笑讓團員們覺得太過熟悉,這便是屬於夜兔強者的戰鬥精神。

 

  像是以此作為引子一樣,殺伐無懼的夜兔們鬥志全都沸騰了,素日懶散的副團長到了關鍵時刻依然如此可靠,讓他們開始不顧一切地衝向敵人。

 

  數次讓鮮血四濺以後,阿伏兔才稍作停手,他對於這種腎上腺素爆發的感覺相當陌生,他鮮少會作為先鋒迎擊。雖然他有自信率眾打勝仗,但這一回好像不親自來做這個領頭任務就有所缺一樣。

 

  平時一顆子彈能解決的事,習慣省力的阿伏兔絕對不會用上拳頭,這一次的戰鬥,阿伏兔過於迅猛,甚至流露出不遜於神威的狠勁,作為第七師團的第二人,阿伏兔實至名歸。

 

  那就燒光一切吧。像以往一樣,將阻擋在前方的敵人全都殺得精光,將他們的一切燒殺擄掠一番,做個頂天立地的宇宙海盜,一名遵守天命的夜兔。

 

  「副團長,這些是國家金庫的鑰匙。」

 

  「知道了。去打開大門,把所有東西都運回船上。」

 

  這就是海賊的作風,夜兔絕種以前,第七師團永遠不會覆滅。鳳仙走了還有神威這般強大的新秀取而代之;神威倒了也還有阿伏兔這樣的中堅繼續頂著。

 

  並非是他們從來沒有打過敗仗,但對團員們而言,第七師團就是永遠不滅的神話,是生存的信仰,夜兔永遠百戰百勝,今日敗了,但遲早有一天會十倍百倍地擊敗強敵。

 

  「好強,原來副團長還藏著一手。」低級戰鬥員即使是新進團員,但光是天生的種族資質就優於全宇宙的生靈了。他徒手撕開獵來的野獸頭顱,一邊閒聊一邊協助同伴進行烤肉佈置。

 

  「要是早一些和團長並肩作戰,肯定無人能敵。」削去骨上碎渣的團員附和著,但年長他們許多的資深戰鬥員只道:「蠢笨的傢伙。」說完還拿走了剛烤好的一條小肋排。

 

  「他們無人能敵,那你們呢?」資深戰鬥員說著,他們專職戰鬥,靈敏得不行。第七師團的醫療班可不會在戰場上時刻待命,夜兔們全是天生的戰鬥員,一旦進入備戰狀態,沒有誰會憐憫同胞,至多是幫忙對方殺死敵人,停下腳步救援這種行動他們做不來也做不好。

 

  被這麼一提醒,年輕人們才意識到這件事,沒有一個老練的參謀計算怎麼帶人回家,所有人都不顧一切地勇往直衝,結局就是如今的模樣。他們損失了經驗不足的新人和反應不及的老手。

 

  不懂收斂的夜兔同族互殘到瀕臨滅絕,而海賊本就是高危險職業,這讓夜兔的將來顯得更加岌岌可危。身為副團長,阿伏兔不怕打敗仗,他要的是能夠持續向前走的力量,在神威完成目標前不讓手中寶劍折斷。

 

  「缺乏部屬,雖然今天速戰還是贏了,但我們這一仗損失了什麼?知道就閉上嘴,然後去醫療班送飯。」

 

  夜兔的復原力相當強盛,但斷肢可不是睡一覺就能好的損傷。夜兔們肉搏確實無敵,但那些專攻飛船的對空高射炮和雷射槍的攻擊火力並不遜於他們。

 

  第七師團裡到底是怎麼想的,阿伏兔現在壓根就管不著,統帥一整個師他做得來,但一點也不想做。聽起來很沒出息,但阿伏兔是真的沒想過要頂替鳳仙或是神威,他習慣面前有人為自己開路。

 

  想保留族群血脈和狩獵強者戰鬥的本能一直以來就是他心中的矛盾,這一次他又要鼓舞士氣又得照料團員,說實在的,阿伏兔做得不夠好,一人之力確實無法延續過久。

 

  「只有三桶?」

 

  伙房的人扛著三桶疊起來的白飯在走廊上快步,阿伏兔順手就將飯給接了過去,那名團員茫然地說:「這是要給團長——」

 

  「我知道,你回去忙吧。」

 

  見阿伏兔筆直走向走廊盡頭,那名團員才安心地跑回去繼續準備料理。這次凱旋他們大賺了一筆,全員都能吃上一頓來自地球米製的飽飯,讓團內不安定的氣氛好上許多。

 

  而第七師團得團長神威並沒有身在自己的房間裡,他老樣子地守在自己的位置上,那個從他一上飛船到成為團長以後的專屬位置。

 

  熱騰騰的白飯被擱置在窗台上,一直眺望宇宙的神威回過頭,想來是聽見部下們又大幹一筆的事蹟。

 

  「看來沒有我,阿伏兔也能好好地帶領大家。」神威的少年嗓音依舊溫柔清晰。

 

  但即使神威的臉上掛著微笑,阿伏兔卻一點也笑不出來,他將飯匙拋到神威手上以後。道:「傻了嗎?沒看見我們的損失多慘重,竟然在那種傢伙手中死了四個人。」

 

  「沒問題,以前鳳仙老闆率領的第七師團就是這個樣子。」神威說。他並不在乎死了幾個人,即使是同胞,神威也能毫不猶豫地下狠手。較早入團的阿伏兔當然曉得當年的風氣,但自從他和神威在一塊以後,第七師團依然強盛,但人員卻沒有頻繁減損過。神威重視強者與家人,而沒有家人的阿伏兔重視同伴。

 

  鳳仙的強大導致了他暮年的軟弱;神威的強大與阿伏兔更是截然不同。他們都是了無牽掛的人,但神威的願望是成為最強者,阿伏兔只是希望自己的同胞不要走向滅亡之路,從根本上就注定了他們能走的路有多遠。

 

  「我只想繼續戰鬥殺死所有敵人,如果往後我就是個不能行動的廢人,那我希望是阿伏兔親手殺了我。」神威說。他吃完了那些桶子裡的白飯,將手臂擱在輪椅的扶把上,神情顯得相當飽足。

 

  夜兔的手腳都能化為武器,阿伏兔的紅傘根本就沒有拔出,只是手刀快速斜劃過神威的臉頰,讓死亡與神威擦身而過,濕潤的液體就沾上了阿伏兔的手掌。夜兔皮膚白,饒是阿伏兔這樣飽經風霜的男人皮膚也相當細緻白嫩,那殷紅的鮮血在色彩對比下顯得更加強烈。

 

  作為副團長他很少這麼嚴厲,阿伏兔居高臨下地對著神威平淡道:「你是頭一次騎自行車跌倒哭著喊爹爹的小鬼嗎?不要小看夜兔的恢復力,尤其是你這樣的怪物。要是真的那麼想找死,老樣子,我隨時奉陪。」

 

  「不可思議啊。」神威被攻擊了,卻一點也不見怒色,他笑著用手背抹過自己的傷口後,將手放到嘴邊伸出紅舌舔了一口自己的血。神威微笑道:「一向安分聽話的阿伏兔竟然會比我還不安,這真是不可思議。你害怕了嗎?阿伏兔。」

 

  只注目強者的神威不會憐憫弱者,對於心懷恐懼的弱者更是如此。

 

  然而阿伏兔只是涼涼地說:「笨蛋團長,你要是有閒工夫在這裡廢話,還不如再去吃一桶飯。反正肯定下周又活蹦亂跳,攔也攔不住地四處搞破壞。」

 

  「明明我才是病人,阿伏兔怎麼比我還有康復的信心?」神威說。

 

  挑釁,這絕對是赤裸裸的挑釁。

 

  但熟悉神威脾氣的阿伏兔也沒真的被惹毛。阿伏兔說:「團長啊,要我現在狠狠地揍你一頓,然後隔天親眼見識到你自己的復原力,你才肯相信嗎?」

 

  夜兔的復原力固然強大,就算是骨折,睡一晚隔天照樣活力滿滿,但神威這次是在不熟悉敵情的情況下直搗黃龍,無預警地被屍體中的植入性炸彈,以極近地距離炸開,神威的背後一片血肉模糊,雖然現在皮肉傷已經復原了,但依然無法站立,更別提奔跑跳躍了。

 

  船醫說過這種下肢癱瘓的復原性微乎其微,腰椎骨的開放性骨折已經復原,但毀滅消失的神經不是說重建就能重建的。

 

  船醫見過很多康復與終生不得好轉的案例,他著實無法明確告知神威診斷結論,也做不出任何有建設性的治療。阿伏兔對神威的態度這麼殘忍,不過是不希望被告知病情的當下,神威感覺被同情而不是關心。阿伏兔不會也不想同情這個年輕的強者。

 

  「我一直在想,一次也好,真想和失去理智的阿伏兔交手,我想見到阿伏兔受夜兔血液的本能戰鬥。」這簡直就是自殺的邀請,阿伏兔不願參與不死不休的失控戰鬥,但阿伏兔卻深刻地感受到神威此時的真心實意。

 

  深吸了一口氣以後,阿伏兔只道一聲:「神經病。」

 

  參與過的戰鬥多了,能記住的人也就少了。如果一定得有人死,阿伏兔需要有一場輝煌的戰役來讓自己記住神威死得光彩耀人,作為一個夜兔這麼說很矯情,但夜兔就該死於戰鬥中,因病老死是對夜兔之血的褻瀆。而阿伏兔一心一意希望神威的死法足以讓自己永遠記住神威。

 

  不同於阿伏兔隱隱約約的忐忑不安,神威相當平靜,他看著阿伏兔轉身走遠,神威嘴角的笑容始終沒放下,也不曉得究竟是要笑給誰看。

 

  回首看去,神威的人生滿是屍體,沒有殘留著什麼果實,可是就是這樣輾轉多年,轉身之後,總有個阿伏兔在後頭揮傘叨唸。

 

  從很久以前神威就曉得了,阿伏兔是自己副手的唯一人選,只有阿伏兔才可以。因為有一天若是神威在戰鬥中折損了,回不來第七師團,阿伏兔也會永遠替他守著,直到神威回來。

 

  老是打打殺殺的,但信任這種東西果然還是無法用臉頰上的幾滴血掩藏,神威舔了一口流到嘴邊的血液,傷口邊緣的血已經乾涸,但依然嚐得到熟悉的味道,這股味道總是能讓神威膨脹情緒。

 

  是啊,阿伏兔能給的就是那個轉身而去的背影,這是阿伏兔最坦承的信任,他相信遲早有一天神威能迎頭趕上,然後繼續站在自己身前領路。

 

  回報阿伏兔這份信任的便是神威方才那不符合生存理念的閒聊——被阿伏兔親手殺死這種傓情的話,神威以前從來沒想當著本人的面親口說出。讓神威這樣孑然一身的人當作輾轉後留下的最後一份執念,這指不定是種極端的幸福,因為真誠得太過飄渺不清。

 

  他們二人的生死功敗便是如此緊密地聯繫著,互相幫攜前行,直到死亡將他們分開為止都不會抹滅。

 

  「啊,如果要死的話,還是想在死前親手殺了阿伏兔呢。」神威笑著自言自語,這不是他的作風,但卻是如此強烈的慾望。想帶走些什麼東西莫非是弱小證明的遺毒嗎?

 

  「但是我又不想和阿伏兔一起死在半路上。阿伏兔,所以還是別讓我看見你的屍體好。」免得我克制不住自己血液中的躁動。

 

  這樣病態的怦然心動他們都曾有過,極樂園一向生長在煉獄中心,煉獄之外不過是片乾涸虛無的無盡大地。阿伏兔無法向神威求饒,同時也無須再給予神威更多的什麼東西。

 

  在宇宙中行進了數周,他們才找到了一顆新的星球。這回並非是春雨元老們下達的外派任務,只是一顆瀕臨荒廢的死星,就像夜兔們的故鄉一樣。

 

  根據現有情報,這顆星球上的少數遺民們還在地下城中械鬥,但當飛船停駐以後,阿伏兔帶領的部隊們始終沒見到生那些遺民,想來是飛船上的海盜徽幟讓他們避了起來。

 

  「先駐紮吧。一二隊去東邊探路。」阿伏兔道。命令傳達下去後很快就有了一小塊臨時營地。年輕人們往東方山林走去,打算獵點食物回來,夜兔的食量巨大,就算是貴為團長的神威,也時常被阿伏兔以糧草可貴的理由限制無底洞般的食慾。

 

  沒有什麼比餓肚子可怕的,即使那片未知的山林看起來相當不好惹,但本身血統就異常不好惹的夜兔們飛快跑著。

 

  跟隨阿伏兔的老團員們亦步亦趨,天空中偶爾有幾點黑鳥飛過,他們分析著環境一邊畫下新地圖。

 

  「下個月定期要與黑市進行交易,得在這顆星球挖到寶貝才行。」他們在篝火旁交談,直到有部下前來通報狩獵中途的意外事故才終止會議。

 

  那名前往東方狩獵的團員傘尖的槍口還冒著煙硝,顯然是一路上也沒少過戰鬥。他快速簡潔地報告:「山上有很多像老虎的野獸,比人還大個兩倍。目前第一隊合力活捉到三隻,暫時撤退到山腳了。」

 

  「很強嗎?」聽到撤退二字讓老團員們不禁多聯想了一些,這座星球的文明相當落後,不像是握有高階軍武的模樣,動物或許大了點,但和持有重火力的夜兔相比,不值一提。

 

  「很難纏。」他朝遠方打了一個手勢,立刻有一人抬著巨大的野獸過來,通訊兵道:「個體的戰力只能說是普通,不過一旦擊殺一隻,全族都會暴動,鎖定擊殺那隻野獸的隊員,原先根據氣息判定隊長以為他們只有三十來隻,但山腰洞窟裡的數量多到無法衡量。」

 

  「原來如此。這牙齒倒是長得挺有特色。」阿伏兔彎腰碰觸那對外露的獠牙,被緊緊捆著的巨獸只能呼出熱氣,猩紅的雙眼忿忿地死瞪著所有人。

 

  然而身經百戰的夜兔們一點也不將牠放在眼裡。阿伏兔甚至為了測試,左手握著巨獸的脖子,固定頭顱以後迅速地拔斷了一根長牙,牙齒和阿伏兔的手臂差不多長,但阿伏兔放到嘴邊稍一使力就咬碎吞下了。

 

  他道:「這硬度連當開罐器都不夠格。拿去煮了吧,留一隻可以運去地下黑市,姑且看能拍賣到多少。」

 

  「可是,副團長,山上那邊的戰鬥還在持續著。」

 

  「一隻大老虎一發子彈解決,你們一個人少說能打四十隻。去多帶點肉回來烤吧。」老隊員直接撕下那隻野獸的大腿,扛在肩上走往營火堆裡。

 

  倒是阿伏兔懶散地打了一個哈欠,他說:「我跟你去看看情況,帶路吧。」他可不想再損失一個人,尤其是這種野獸也不曉得到底值不值錢,那雙眼珠子看著相當不祥,不知道煮熟後還會是那種血絲滿佈的艷色嗎?

 

  夜晚的山上火光連連,黑夜對於夜兔而言再合適不過了,沒有被陽光照射的顧忌,所到之處幾乎都能一馬平川。

 

  「這是在搞什麼啊?」阿伏兔與通訊兵不敢置信地看著眼前堆得和座小山一樣高的屍體,體力優異的夜兔們戰鬥的速度和力量從沒弱下來過,屍體堆積的速度也高的嚇人,已經逐漸看不清腳底的泥土,阿伏兔他們越往山裡走,踩的幾乎都是野獸毛茸茸的屍體。

 

  「這種等級的戰鬥也就只有我們能扛了,怪不得那些遺民住在地底下。」通訊兵呢喃著。他加入第七師團不過半年,雖然掛著團員身份,也擁有戰鬥員資格,但基本上他只負責傳遞訊息,因為他最有特色的部分就在於出色的飛毛腿。

 

  「叫第一隊別打了,收攏隊型,第二隊直接放火燒山。」阿伏兔說。老經驗的團員接到命令立刻將自己身上攜帶的火藥砸往野獸老巢,第一和第二隊的火力輸出相當強悍,集中在一處地投擲,山體似乎受到了不小的衝擊,興許本身就因為被野獸挖掘過度而掏空地基。

 

  「怎麼可能有這麼多隻?真不可思議。」第二隊的隊長道。他的隊員們全都聚集起來了,就站在阿伏兔身後看著火焰連綿,但阿伏兔跟前的那名通訊兵眼力卻相當狠毒,馬上找到了不尋常的地方。

 

  「副團長!你看那裡!」

 

  所有人的目光順著通訊兵所指的方向看去,鬆動的不是山石,是屍堆。那些野獸的屍體有的支離破碎,有的腦部被子彈轟爛,但看起來最先死亡的屍體開始復原細胞組織,等到徹底復活完全以後又四處搜索著敵人氣息。不過現在山上滿是煙味,讓牠一時找不著方向。

 

  「這是什麼打不死的妖怪?」阿伏兔親手去抓了一隻回來,用槍徹底轟爛了牠的腦袋以後,全員包圍著屍體沉寂了整整半小時。接著那具屍體再次蠢動又慢慢回復原狀,重生完整以後甚至牢記著阿伏兔的位置。只是牠還沒能撲過去,數支槍口便又齊齊對準牠,這一次徹底將牠頭與身體的連繫斷開來。

 

  夜兔們繼續守著那具屍體,但這回只不過十分鐘牠便復原了,這讓阿伏兔感到不對勁。第二隊隊長馬上讓人將野獸綁起來,他問:「之前沒人發現牠們能復活嗎?」

 

  「怪不得殺也殺不盡。牠們第一次復原的時間太長所以沒注意到,只被當作是傷得不夠重的漏網之魚,再補一槍處理而已。」

 

  復原速度加快的能力讓戰鬥天賦敏銳的夜兔不得不多加注意,倒是負責做轟炸收尾工作的第一隊隊長走來,直接告知阿伏兔:「副團長,這些野獸的牙齒是空心的,很鋒利但一踢就碎了。我的隊員被牠們吸走了傷口上的血液。」

 

  「這下麻煩了,我們可沒這麼多繩子。先回營地,帶工具來挖洞,把牠們活埋了。」

 

  此時一刻,腳下傳來了震動,敏銳的夜兔們齊齊抬頭,在黑夜中山崩地裂開始了,山頂甚至滾落了許多極大的碎石,他們輕巧地起跳閃過,但腳下卻沒了可以著落的點。

 

  有些人被石頭掩埋了,有些則不斷在砂石間快速跑跳,劇烈地消耗著體力。待十分鐘過後,這場天搖地動才靜止。

 

  即便腳下根基不穩,但到底晃動還是停下來了。阿伏兔讓還安在的團員去把無法自行脫困的人挖出來。阿伏兔自嘲地笑道:「看來不用回頭拿鏟子了,這山想把我們也一起埋了。」

 

  本以為結束了戰鬥的夜兔們回到營地時,才發現那些死過一次復活速度就更加迅猛的野獸早就被吸引來,想必是因為那兩隻活捉到的野獸料理前被割喉的緣故,同類的死亡氣息引來了牠們的族人。

 

  「小心眼,這些傢伙太小心眼了。既然死不了還這麼在乎同伴做什麼?」通訊兵罵道。

 

  土石的掩蓋對巨大的野獸不過薄薄一層,牠們輕而易舉地在半小時後復活重生,有些多次死亡重生速度更快的早就循著夜兔的氣味跑到營地。

  

  「這些傢伙會吸血,而且吃相難看,長牙專挑動脈咬。」有過戰鬥經驗的第一、二隊朝營地的夥伴大喊著。夜兔是不可能讓食物鏈底下的野獸咬傷脖子,但即使四肢末端的動脈深埋於肌腱底下,野獸銳利的長牙依然能輕易貫穿。

 

  「老天,牠的牙斷了也會重長!」

 

  「副團長!數量太多了,有四隻跑上飛船了!」

 

  搭建好的營地被踐踏得一蹋糊塗,一二隊的子彈來不及到補給班那裏補充,因為補給班也正在戰鬥,但徒手應戰時越是想速戰速決,死過數次的野獸復活得也就更加快速。

 

  於是夜兔們削去野獸的四肢,先剝奪牠們的移動能力,即使那些四肢也會重生,但總比一直死纏爛打沒有喘息機會來的好。

 

  「接下來怎麼辦?那四隻跑到指揮室的方向了。」他說的指揮室不是飛船的控制室,而是神威的團長室。駐守戰鬥員的分佈位置和團長室是相反的方向,而這路上會經過的食堂團員們也被阿伏兔帶出來留守營地,獨留不良於行的神威在船上。

 

  「不用追。」阿伏兔說,他顧及不到神威那裡去。只道:「如果他連四條狗都解決不了,那我也不會只是個副團長了。去拿火把,把牠們燒成灰燼,單位變小復原的速度應該會慢下很多。」

 

  一直到破曉時分,體力也有耗盡時的夜兔們感到真實的殘忍,他們打著傘穿著多層衣物,但萬里無雲的陽光殘酷地降下熱能,一不留神曬到皮膚便覺得刺痛萬分。

 

  「副團長!」第二隊的隊長撐著紅傘叫道,只見那頭被他撕下一條前腿的野獸轟然倒地,除了被第二隊隊長影子覆蓋到的部分以外,野獸被陽光照射後便化成了灰燼。

 

  戰況轉變的速度過快,這些野獸擁有著夜兔沒有的重生能力,但卻和夜兔同樣背負不能照射到陽光的詛咒。

 

  「呼,終於能休息吃頓飯了。」團員收拾營地,而第一隊帶著三隻被捆著放在陰影下的巨獸回船。只要好好關在底層的牢籠,每次削下一條大腿,這些可以不斷重生的巨獸就成了夜兔們的備用糧食。

 

  接獲通報的飛船駐守戰鬥員和筋疲力盡的團員交班,讓他們回宿舍休息。阿伏兔長吐一口氣,才走向神威所在的團長室。即使他方才嘴上說著不在乎,但現在的步伐卻暴露出了他的一份不安。

 

  他曉得神威不是不能走就無法戰鬥的廢物,但神威的手段一向都習慣一擊斃命,這在不曉得野獸重生能力的情況下對神威相當不利,尤其船內沒有殺死野獸的陽光,還同時與四隻野獸戰鬥了一宿,阿伏兔很難說服自己神威安然無恙。

 

  「那四隻野獸到哪了?」阿伏兔道。神威的房間門敞開著,他穩當地靠坐在床上,闔著眼像是平靜地睡了一整晚。

 

  他才剛說完,神威的雙眼立刻睜了開,裡頭泛著精光,一點也不像是剛睡醒的人會有的神情。不過阿伏兔老早清楚神威的淺眠,見屋裡有過戰鬥痕跡,便問:「屍體讓誰帶走了?有綁著嗎?」

 

  抹去嘴角的口水漬,神威懶洋洋地走下床,在阿伏兔詫異的目光下走了一圈。

 

  過了這麼長時間,神威算是終於康復了。阿伏兔很難形容自己現在的心情,他說服自己本來就該會如此,他不是也一直相信神威會康復嗎,但那股滅頂般的快樂此刻卻存在感過剩。

 

  回應阿伏兔問話的是神威的食指,神威指了指自己平坦結實的肚子,道:「吃下去了。」

 

  「吃了?」

 

  「因為昨天營地沒有派人來送飯,我以為那四隻是伙房吩咐的飯。」

 

  傻眼的阿伏兔看著神威腳下踩的皮革,不正是那毛茸茸的獸皮嗎?還被團員清洗過後用火燒制加工成了粗糙的腳踏墊。除了皮革不吃以外,連骨頭內臟也全都入腹了,不愧是身為宇宙最強種族的夜兔。

 

  「吃完那些肉以後,我發現自己變得很有活力,等消化完以後我就發現我的腳能動了。」雖然是生吞活剝,但神威鮮少能吃到這麼大量又營養的食物,而且他對糧食本來也不太挑剔。

 

  阿伏兔回想到了自己貌似也吃下一顆長牙,經過這一晚的戰鬥,下船的團員們都相當疲憊,但阿伏兔卻依然有體力奔走。哪怕他本來就很強悍,但總不至於像鐵打的機器一樣無動於衷。

 

  「看來這動物能賣個好價錢了。」阿伏兔喃喃道,隨後說:「換衣服。要回航春雨總部了。你的事我瞞著沒讓上面知道,但過這麼久你都沒現身戰鬥,上面也開始懷疑了,你得親自去證明你還很能打。」

 

  第七師團團長重回戰場第一線的事情讓團員們相當高興,但也不至於興高采烈,畢竟他們身在春雨總部的基地裡,這裡到處都是宇宙海盜,夜兔以外的外星人即使身處同個犯罪組織,依然不能輕信相交。

 

  換上一身正裝以後,神威顯得挺拔許多,那雙湛藍的大眼睛搭著笑容看起來親切無害。但阿伏兔拉好自己的披風,也不搭理頂著美貌的神威,逕自在前頭走著。

 

  「等等我嘛,阿伏兔。」

 

  呼,回到老樣子的感覺真好。

 

  在進門見阿呆提督以前,阿伏兔面無表情地從懷中拿出了一個黑色的長方盒子,比手掌略大了些。他說:「一開始就別停下來了,讓那個唯利是圖卻蠢笨的囉嗦提督見識夜兔族的強大。」

 

  「我當然知道該怎麼做。」神威爽朗地咧出了一個微笑,眼中閃著一抹銳利的精光,那笑容即便好看卻也容不得旁人親近。笑得再好看,聲音再溫和,他到底還是個徹頭徹尾的殺人魔。

 

  這段時間他一直以為神威在戰鬥中受到不可抹滅的傷害,阿呆提督直到親眼見著神威入門,才不敢置信地張大嘴巴。他本想著要是神威再不現身,就乾脆連同阿伏兔一起把師團滅了。

 

  第七師團雖然強大,但卻不是阿呆提督能控制的軍團,這種部下對阿呆提督而言非常不利。神威輕輕地掃了一眼長桌,而長桌尾端的阿呆提督突然冒出冷汗,他身後站著一排護身的直屬部隊,但和神威展現過的強大相比,不過就是早死晚死依舊都得死。

 

  「神威呀,好久不見。」阿呆提督試圖用平易近人的口吻隱藏自己的緊張,見了神威微笑落坐以後他才鬆了一口氣。

 

  可神威又有了其他動作,他伸手從懷裡拿出那個阿伏兔交給他的黑盒子,神威一向不用手槍,畢竟他的傘比一般小手槍的火力還大。雖然說晉見長官不能帶傘這種大武器上陣就是了。

 

  那盒中裝的必然是比槍還要更加危險強悍的武器。

 

  親衛部隊的團員們在披風底下的慣用手早已搭上了武器,而阿呆提督不免想趴到桌下藏著,他強撐著自己的意志力不潰散。阿呆提督看著神威從容地打開盒子,上頭擺的東西一目了然——那是一支通體雪白的飯杓。

 

  「那我就開動了。」離神威最近的那盤炒飯被迅速地解決掉,接著是龍蝦和肉丸,還有塞牙縫都不夠的燒賣。

 

  歷經恐慌後的阿呆提督茫然地看著神威大肆吃飯。這次神威帶上了飯杓,比起用手抓飯吃,直接把盤子湊到嘴邊吃的速度更加快速。

 

  一輪又一輪,直到再也沒菜可上,神威才呼出一口長氣,說:「謝謝招待。」

 

  堆起來的盤子幾乎擋住了神威的身影,這讓笨蛋提督徹底意識到,神威不是發覺自己的殺意來索命的,神威還沒懷疑自己,只是剛好得到晉見機會,來吃一頓白食。

 

  其實神威這種行動也算恐怖攻擊了,他吃著阿呆提督的飯,消耗著笨蛋提督親衛隊的糧草,估計到下次供給為止,提督的親衛隊得節約了。

 

  「既然沒有其他事情,我還得去一趟拍賣場,告辭。」吃飽喝足的神威悠悠地走出門,靠在一旁的阿伏兔從門縫餘光看見了那些空餐盤,顯得非常滿意。

 

  看來今天可以省掉一頓團長的飯了。放到別的師團,那份量都能撐上一隊人了,更別提只有師團長一人所組成的第三師團,雖然那位師長身為機械人應該不需要用餐。

 

  「走吧,上船了。來看看這次有沒有什麼好東西。」神威曾在拍賣場買了一隻巨獸用來戰鬥,大病初癒的他正需要強敵來熱身。遠在基地裡的阿呆提督只能記下,等第七師團再次歸隊時,要節約宴客的餐點份量。

 

  雖然春雨會發給物資,但更強大的軍武還是需要各個軍團自行武裝,春雨的頭子比起部下安全,更在乎如何為自己斂財。阿伏兔排定的地下交易活動鮮為人知,這些交易若隱若現,拍賣場的工作人員更是幽靈一樣地神龍不見首尾,從入場到交易結束都相當詭秘。

 

  這次他們帶了第五隊隨身,不過真正入場的只有神威和阿伏兔,他們穿著斗篷,站在二樓的走廊上,神威甚至坐在欄杆上眺望著還沒拉開序幕的舞台。

 

  只要有錢,不管是特戰部隊還是星球的擁有權全都買得到,人們也不會在乎身邊是什麼人物,拍賣時的競價是鬥爭,結束以後要如何平安帶著商品回去才是真正的戰場。

 

  幸虧夜兔威名遠近馳名,尤其是身在這種場合的夜兔肯定不是什麼好傢伙。神威許久沒露過面,但那身屬於強者才有的氣息是無法掩飾的,經過的路人只是快步走過,也不去盯他們二人。

 

  燈光昏黃的拍賣會裡,帷幕被拉開來,一個臉上滿是刺青的女人望了一眼群眾,她是拍賣會的主持人,聽音辨位的能力奇佳,穿著一身剪裁西裝透著一股陰柔的魅力。

 

  「編號號二十六號拍賣物,競標活動正式開始。」

 

  競價開始的喊價速度相當緩慢,一直沒有神威看得上眼的東西,反倒是後來拉出了一頭野獸,正是阿伏兔轉手給拍賣場的野獸,牠還被取了一個裝模作樣的稱呼,叫作不死的吸血獸。

 

  價格老樣子地被喊得水漲船高,這些拍賣順遂地進行著,最後他們買了一枚指環和地圖,對海盜而言,沒什麼比藏寶圖還有吸引力的。

 

  「走吧,阿伏兔,該去征服古老行星的神獸了。」神威將那枚指環帶在了自己的拇指上,一點也不介意方才主持人所介紹的內容——這是枚會帶來不幸的指環。

 

  迫不及待要去廝殺一番的神威興致高昂,走在後頭的阿伏兔懶散地微笑,他道:「知道,海賊王呦。」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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