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燃面.

易燃面.

Handpapapaa.


一:


“你有想过你的结局吗?”


右手烟,左手酒,吸一口,咽两口。上涌烟圈两个半,还有半个原地转。贺天看着那个最后没有成型的烟圈绽在展正希的耳边,毫无畏惧重力的缠在那儿。


“什么意思?”


“没什么,就随意问问。”


贺天没有再继续看他,收回的视线继续对着前方,前方是一览无余的山下,山下是灯火通明的城市,耀耀闪闪的往外衍生,连接天地,你甚至都很难去分辨,哪儿是星光。贺天吸上了一口烟。他当然能分辨的出。即使眼前的场景被他呼出的烟所遮挡,所模糊,他也能清楚的知道在这座城里,哪儿有最正的酒,哪儿有在售假烟,哪里的妞最火辣,哪里的‘药’会打舌。这就是他的地盘。


“蛇立那最近会有行动。”


迟早会是。


“恩。准备好了。”


贺天看着那凸在远方,像是要刺穿云层一样的建筑物,十年前的高楼还不及此腰。可这座城市也没有因它而翻天覆地,改头换面。他掂着刚刚刮过耳膜的低沉声音,想着,十年,最大的变化莫过于少年的嫩嗓厚成了男人的嗓音。


“好。”


好。而他这被烟酒泡过的同龄人的嗓子,哼,果然还是更有味一些。


贺天不由的仰头,喝下了最后一口。轻薄的铝罐在指尖发出了脆响,像是为了接上这妙音不断绝,又将烧到一半的烟也跟着扔了进去,滋滋声,白烟腾。他看着展正希习惯性伸过来要接垃圾的手,没有动。



就在展正希抱着疑问的眼神偏过头来时,贺天轻口一张,将在肺里兜兜转转几圈的烟,如数去了展正希的脸上,惹得展正希轻皱了眉头,往后偏了偏。他不是有多厌恶烟草,即使初见不喜欢,待在这人身边十年的时间也磨得他习惯了,也正是因此,让他知道贺天今晚有事。即使那双黝黑的眼里,什么也没透出来。


他眼里的疑惑更重了。


而贺天给他的回应,就是将如深渊的眼睛凑的离他更近。四目相对。


"有一件事我想问你十年了。"


还没等展正希做出任何反应,后话就如疾箭而下,风驰电掣——


“我能信任你吗?”


“... ...”


展正希无疑是被箭射中了。他望着那双眼睛,就如同站在深井边下望,站在台风眼中上仰。生理不可自制的心跳加速,手心冒出微汗,清晰的感受到体温的一丝丝蒸走。他没有回话,在这种时候,他能回答什么?


贺天看着,就如从商人手里接过了一块宝石,他将它捏在手间,凑近眼前,放大倍数,细致观察,仔细分析,他考究,他深究,他要从那些折出的光里去分辨真假!可他却只是透着一个无画的相框,当疑问从展正希的眼里褪下时,里面照出的就如此时无云的天空,一片静景,而再无波澜。


而他们一起所经历的可谓波澜壮阔。


十年,老辈仙逝,手足淘汰后,还能站在贺天身边,在这种情况下回望过去的,展正希是为数不多的一个了。


可贺天还在往里看,展正希直视的那双眼睛就好像在向深海下沉,那黑啊,一丝丝的光都透不进啊 —— 一直到他们都看不见彼此的鼻尖时,贺天才停下。没再前倾,也没后撤。


他们鼻息交着鼻息,热气缠着热气......


“要亲到了。”


低沉木木的声音。让贺天勾起一笑,眨眼间,就浮到了浅海,让你吸到一口氧。


“亲你怎么了,处男。”



二:


接下来的故事就按照他们双方的剧本,如期开展,如数发生。歧点,暴动,反水倒戈,站队划线,约好时间,一战而定。没有意外。


按照规矩,他们前一晚都要回本家吃饭,上香。但直到过了十点,蛇立仍没来。贺天放下了酒。


“看来我得走了,小爷爷。”


“嗯,回吧。”


老人点了点头,说老,其实并没多老,身体硬朗,眼光好使,说话利索,在两位年轻人的背影越来越小时,他说道:


“贺天,你要再找不到人结婚,不如就让阿希进门吧。”


啊哟喂?


三:


“你意下如何?”


贺天支颐在窗上,看着车外的霓虹缤纷,漫不经心,随口茶话。


“什么?”


专心驾驶的人没他这散漫的思绪,一下接不上他的话茬。


“今晚小爷爷的话,让我 娶 你。”


着重发音在'娶'字身上,贺天转头,半眯着眼睛看不出是什么味的看着栗发的男人,看着他不常笑出的侧脸,被逗开心了。


“你又不是真找不到人结婚。”


“这年头能打,还能做饭,不沾花惹草,听话乖巧,值得我信赖——”


说着一停顿,眼神短促的接触上后,贺天把手搭上了展正希的大腿。


“——还是个处,太难找。”


他绕有味看着,当然没忽略过刚刚在展正希眉头的抖动。


“跟你能生孩子?我妈可准备抱孙子。”


月黑风高,宜吹牛。


“我还从没听你说过你妈的事。我第一次见你时,你就跟只刚从水里捞出的狗一样。”


话到这,展正希的手臂就先记忆一步骤然无力。却也只是一瞬,难以察觉。


“我那时候刚戒完毒。”


“我知道。他们现在也是这样给小家伙选人的,呵,把龙种交给瘾君子看着,真是奇怪。所以我没选,怕还没出洞就把自己给坑了。”


“那你选我?”


“没办法,老家伙逼得急了,那时我还有一个月就成年,不选立不了‘冠’。正好见一那家伙看中了你,喜欢的不得了,我自然就抢来了。”


展正希短促的一笑,这笑好似理解,又像无奈,他说道:


“你这样做更危险。”


“至少眼睛是长成了。”


说着,贺天用两根手指在眼前比了比。


“跟我说说你妈的事?”


展正希抬眼看了下后视镜,伸手将它调整了一下角度,重回方向盘上:


“我已经快十三年没见过她了。”


“有机会再跟你说。我们被跟踪了,贺天。”


四:


月黑风高,宜吹牛,宜杀人。


“直接去林场。”


贺天将视线从后视镜上收回,拿出手机。


本家作为组织是骨核,前后几里都是私人地带,能暴露行踪只能是有人倒戈,在这关键时刻连本家都有人耐不住了,回家只会如同往火坑里跳。除了送死你还想着欲火焚身,凤凰涅槃?做梦去吧。


在发完消息后,他对他说道:


“今晚又得晚点回家。”


“恩。”


或者再也回不去。


五:


林场,林场。当然是无木能成林,只一片寸草不生寒风能肆意翻滚的土地,上面能长出的就是钢筋水泥。


什么所向披靡,以一敌百,都在古籍里。当他们真正的面对比自己充裕十倍的人力时,除了一句‘我操’也骂不出其他的了,到最后连感叹号也没舍得用上,想省力气啊,省力啊。


他们没想到,他们想到了,那条毒蛇真的干出这种屌事来。本来已经摆上台面的争权,理应是私下解决,正面冲突,不动用组织内的资源,这是规则,也是‘道’法,长期以往,代代有争,却少有违例,而蛇立,他就能干的出。不说已经定好时间地点,还来偷袭的把戏,就冲他真把自己一起长起来的弟兄一个个往上送,自己躲在最后面这事,就够——


你问这种人也有人跟?有,真的是有。


无人不想在政权更替下乘一把快车,好一战抵个十年苦熬。


而贺天?除了有钱,就是有钱了。


展正希在墙角又放出几台无人机,跟贺天确认着地形。


这么有钱,你肯定要选他?那你可能还没近身就被他的眼神在身上灼出几个窟窿来试试。你说这算什么,咬牙挺过去就是数不尽的荣华富贵再也不用为物资而发愁。你安慰自己咬牙,咬碎了牙一闭眼就过去了。那结果呢?结果人家可能要了倒在地上的那个,又或许谁也不要。


难以捉摸的人。难,太难了。


“...呵....你还有多少?”


在他们给各自面前的‘敌人’来上了一枪后,背抵着背,贺天沙哑的问出。展正希掂量了下腰间——


“哈...十、分钟。”


“好。直接上了哦。!”


贺天揩了一下嘴角,眼里赤裸着释出的兴奋。


“恩!”


计划,策略,战术,布局,通通在血肉横飞,污垢满身下,回归自然。唯一、仅剩下、最重要的,就是要直搅黄龙的目标。混乱吧,混乱吧,子弹如暴雨一样毫无章法不讲道理时,通往向目标的道路就越发的清晰起来。成了执念。


在贺天翻滚过一处转角时,对面突入的三把枪中他放倒了两把,射来的两发子弹有一发是让人笑倒大牙的极为不准,而另一发...太近了。


就在贺天可能只来得及挪身躲过要害时,左臂却传来一震,接着就是整个身子在地上发出的震响。他被扑倒在地。


“展正希!”


他吼了出来。不用看脸也知道夹在他与子弹间的人是谁。


本来走在后面扫尾的家伙冲在了本属于他的子弹前。


“...你、快、快上去..这是最..哈...最后一层。”


屌你妈!


怒火是从贺天眼里出去的,他睁着猩红的眼,快速的检查完击中展正希大腿的子弹没有伤到动脉后,将他转移到了个有遮蔽的地方。


“不准动。”


说完,抓着抢,贺天迈上了最后的阶梯。


六:


高手过招,奇快无比。


展正希想,如果自己现在不起来,那么就是两具尸体没人收。


七:


结果还没等撑着墙的展正希站稳了,又被一个重物给砸的七荤八素。


“我屌!”


展正希是骂出来了。在被疼着一抽一抽时,听见身上传来熟悉的声音:


“....嚯,处男终于要屌人了..”


八:


云不动,山不动,海不动。


展正希用完吃奶的劲将贺天从身上弄下,却又抱在了怀里,让他枕在了那条好腿上。


真是好腿。


你不动,我不动。


“他...还在用刀啊。”


平常玩木头人从不输——当然除了见一玩命瞪眼的那次——的人先耐不出沉默,开了口,这开口的话也是一如既往的没有水平,蛇立嗜冷兵器无人不知。


“啊。”


所以贺天回着也是相当随口,张嘴呵一单音。好刀真的是好刀,一碰肌肤削下肉啊。说是冷兵器,还真冷兵器,不然这具被其‘接待’过的身体怎会这般冷。


“展狗。”


贺天还在睁眼看着,从下方看着他,这样那被年龄吹出的棱角分明在眼里也是圆润的。他忽然就想喊起了他很早之前对他的那个称呼,之前为了改口没少被他哥揍。


“啊?”


回着也是相当给面子的如同条件反射一般。


“展狗,帮我渡口烟呗,我可快不行了。”


展正希看着他嘴角翘起那熟悉的笑容,不羁,放荡,坦率。没缺一样的挂在唇上,只是少了一丝...很多血色。本来对这种调侃的话他都选择视而不见或是不甘示弱的回敬过去,这一下,搁在心里,手就摸向了他的口袋,将烟抽出,火机点上,入唇一抽后——


当真的附身,触了上去。


九:


风起,云涌,山崩,海流。


没有,没有,通通没有。


唇都是凉的,烟浮在上面都显得那么温热,它们传着,转着,缓慢的流动时,不知是谁的软舌率先刺入,冲破了屏障,搅动着烟雾,绞到了同类,交缠着,转动着,咬下。


吻到流血,吸血发麻。


新鲜流出的血液暖和了一片。


贺天在最后退出时,咽下了一口血,虚软却毫不含糊着说道:


“还我的。”


十:


展正希看着在膝上缓慢合上眼的男人,拍醒吗?拍醒后呢?他不能向本家求助,等不来自家援兵,再坐着干瞪眼的等吗?他们已经等的够久了,在这事上肯定已经有意外在发生。他就如同现在身处的巨大而空旷的烂尾楼里,四面楚歌。


而风声从不停绝。


展正希听着这熟悉的呼吸声和风混淆在耳边,微弱却如同无赖般缠在耳边。


将他生命中不朽的那部分悄悄侵蚀。


十一:


展正希按下了那枚他从未露入人前的微型通讯仪。


十二:


贺天在彻底陷入昏迷前,感受到了一滴砸在脸上的液体,那滚烫着......


要下雨了。


TBC。



我真是狠狠的打了说出“十年感情,没得撩了”的自己脸 

真的是,狠狠的,好好撩哟T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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