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燃面.【叁】
Handpapapaa一:
这故事的曲折本不应该发生在那里,你不说,他不听,那么一切都还是在晨雾里。你见过早上五点的街道吗?我不知道那能不能称为‘早上’,无论是春夏秋冬,在我这个纬度上,那都是没有太阳的时刻,灯光也还有,空气是不受酷暑影响的冷,吸进肺部的感受是清爽的,可缠在鼻尖上的那点粘稠感,也并不全是幻觉。浓稠,薄雾,清爽,朦胧。都在这。
他已经习惯在这个点出门,即使这离上班的时间还早太多,可宣传科的工作又与这时候有什么不同?他抬头望着松针叶,那就像一根绣花针,不好看,比科普书上看见的细小太多。却多少还是要比早年光秃秃的树枝好看了。也许世界真的在转好?
他不知道,他从前没想过这问题,现在再来关注,是没有参照物的,还是不要言论。
他是该要走的,早就要走的。他收回视线,脖颈传来的一阵酸意不仅仅是源于仰头的时长,还为他昨晚的糟糕的睡眠而买了单。他扭转着头,眼睛正好落在了鞋面上,他发现自己的脚趾有点麻,动了动,迈了步,都还好。他是不习惯低头走路的,所以抬起了头,而当他刚抬起——
“不准动!”
这根乌黑的枪管,疏于保养让它发不了亮。
二:
“把身上的值钱的都拿出来!”
展正希怔怔的举着手,看着眼前这个五官俱全,毫不遮挡的‘抢匪’,没有动。
“看、看你老母啊!快点!!不然我可、可开枪了!!!”
为了展示自己的凶狠,匪徒提高了音量,将枪管更贴近了一些,让双手的颤抖在展正希的眼里暴露的更明显。
“我没钱。”
“扯你母的蛋!没钱能这么穿?!!”
展正希眨了眨眼,手碰到了自己的衣角,那是用刚发的工资换来的,还分期的那种。
“衣服你要就拿走吧,口袋里面什么也没有。”
一阵沉默。
“还有鞋!”
匪徒粗鲁,但是眼好。这鞋,真是好鞋。这是在那晚以后,展正希剩下的唯一家当。虽然是用着贺天的钱。
“啊。”
他应着,将鞋脱下。
三:
展正希抬头看着天,椅子的冰凉是一层内裤所隔不开的,再厚的胸肌也挡不住寒风呼呼刮。他就像在医院醒来的那一天,破烂的衣服塞满了垃圾篓,光溜的连条内裤也没有。不是,好在匪徒不是流氓,内裤,他今天是有的。
“呵,离开我,你就这么狼狈了?”
熟悉的声音擦过冰凉的耳廓,他转头,透着冷风看着穿着一身暖和的他。
“嗯。不太巧。”
四:
“正希哥!正希哥!衣服我帮你拿回来了!这个不长眼的混小子真是的!”
话完还来不及多踹两脚,手就急不可耐的要给展正希去披衣,伸到一半却像被火烧到了反射性缩回。
“老、老大我错了!”
哈腰道歉一气呵成,后,想想觉得自己没哪做的不对啊,捏着衣服的手又怯怯而起,一边起一边说:
“唉不是的!老大你有什么话先让我哥把衣服穿上成吗......”
“我有说不行?”
那你他妈的刚那是什么眼神?!小弟心里是委屈的,但这比不上披衣重要,手就是利利落落的上去了。
“你把衣服给他吧。”
不料这回阻止的却是展正希本人,他扬了扬头,指着被两个人控制住的‘匪徒’,惊恐让其面色苍白,双脚抖动,比之前更怂了。
“正......”
“叽歪够了没?”
“够够够!老大我帮你开门,正希哥你小心点头......”
小弟一手拉门,一手护着框儿,在弯腰进门时,展正希习惯性的将手搭在他的头上揉了揉,这些年在他身边跑前跑后不容易,看他现在仍然活泼乱跳,没被贺天怎么着,也让这几个月以来一绷着的地方稍稍松了口气。该来的总是来了。
“哥......”
这放上头的手怎么就收不回了呢。展正希回头望着捧着自己手已经糊了一脸泪花的人,眉头皱了皱,鼻涕就要掉下去了小子!
“有,有话跟老大好、好好说,都、都能说清的!”
“嗯。放心。”
五:
“穿上制服的感觉怎么样?”
车内,贺天撑着头,眼睛似看非看的停在展正希身上,手里悠闲玩弄着一张卡片,那是早些时候他从‘匪徒’手里‘拿’来的,在小弟抓到人之前。
“还好。”
展正希回答道。那种切人肌肤的眼神因为皮肤的裸露而更加烧人。也算是另一种意义的取暖了吧。
“嗯...你说,鸡头要是看到这个,刚刚还会为你流眼泪吗?”
说着,贺天起身,将证件晃弄在展正希的眼前。上面清晰的印着他的照片与职位。
“.......”
展正希没回话,当耳边的热气更炽热的扑来时,他忍不住的想要往边上躲去,但终究还是忍住了,任贺天又热又冷的话传进耳里。
“展正希,你是真的行,骗到了所有人。”
近在咫尺的面孔,展正希没去看,而贺天却是嫌不够,扣着人的下颚强迫人转头,将他睫毛的颤动完全看进眼里。甚至俯下身,强压下去。展正希先是感到自己眼中所有的光都被这身影给遮挡住,脖颈受到的压迫让他不得不回望过去,该说什么?该说些什么吧?可这时他却已经是有口难张,睁开的眼里只有一个星点,他只能听着、听着——
“有些事我没跟他们说。”
“可这并不代表什么也没发生!展正希。”
六:
当展正希的眼里步入熟悉的场景时,视觉还没有完全恢复过来,机械性窒息的后劲还缠在脑上下不去,但他还是艰难的开了口。
“...都、解决了?”
“嗯。差不多。”
贺天听着展正希因为窒息而染上鼻音的嗓,眼神盯在他潮红的眼角上似漫不经心,又像若有所思。他将自己的围巾取下,绕在了展正希的脖子上,将那醒目的指印给遮住,而最后指腹在刮去蓄在眼角的泪珠时,就像他说出的话一样温柔。
“你是最后一个。”
七:
“贺总。”
“嗯,把他带进去。”
“是。”
展正希没动。他看着站在面前给自己戴上手铐的黑衣人,又被几名黑衣人一边一个给护着压下,眼前所见的都是陌生人。甚至连熟悉的那栋房子也是在来时擦肩而过,拐上了另一条街。
真绝,真绝。
晨雾已经被太阳照射出毛毛的光晕。
刺不破,照不透。
TBC.
Zzzzz