坠欢勿拾 章节四

坠欢勿拾 章节四

明釉

他在噩梦中混沌,从未醒悟。


冬日抓过雪粒稀疏的光冰凉的指触过每一寸肌肤,Five的喉咙软绵绵的作痒,只能奋命得咳着,装饰华贵的房里壁炉火烧得很足,可他还是颤着。他的面颊苍白,身上倒是没什么伤痕,只颈后被嘬咬出几个带着皮下出血的红痕,这是很不可思议的,他生来就在受伤。Jerome几乎是在克制的,没有过多的伤害他,他深知这是为什么——男人在他身上嗅到了锈烂了的死亡,昏醒与生死拧成一团,这或许是一丁点儿胆怯。


他还是冷的,冷的惊人,像什么将他的血管都冻裂了,只要一碰就脆响着裂开。


破破烂烂的“安全屋”成了过去式,那些精心布置又磨练出的习惯通通不做数了,Five被接进了Jerome新建起的谈“公事”的公馆中养起来。温暖和容易下口的吃食并没有带来什么幸福,他像被挪了窝的小耗子,丝毫没有感受到能称之为安稳的因素。Five的走神让Jerome有点儿恼怒,多少的认为这是这小废物的不知足。他们已经同住了一整个年头了,尽管大部分时间都只是解掉男孩的衣服发泄一通,餍足后抹了嘴巴就离去,可多少是有些不同的。Five是个人,残缺脆弱又漂亮,甚至还能叫他怜悯,比猫狗可强多了。他很久都不再索取。


煮温的茶冲烫过杯底的方糖,啜饮着是很甜蜜的负担,Five很不好形容这感觉。甜味并不是他的最爱,可比之其他味道,又显得可靠了许多,他一直在模仿着一切,包括将糖球塞进腮帮里,直至一切都愚蠢起来。Jerome不再勉强他,缠绵也不再伴着痛打,拥抱也不显得那么像一场狩猎运动。这是种涣散的自由,514始终这样觉得,他始终分不清其中一二。总比孤独要好,什么都比孤独要好,无数个夜他这样喃着,惶恐又贪婪。除去挨饿,他想不出什么是悲伤的,哪怕Selina的痛斥在心底留下的淤伤也被冲淡了。

在黑暗处讨生活的家伙们人心惶惶,Jerome的手腕更加压抑残忍,他的不悦总是显露的,像藏进肉里的铁片,匿于狂笑下的愤懑抽了苗儿。连对“艺术”都失去了往常的狂热,倒霉的家伙们只能一捧一捧的丢着血肉。


这是多么让人费解的事?Jerome将冒烟的枪管抵在桌上时很响的抿了一下唇。


名为上帝的老头从未改变碾碎他自尊剥夺他所有物的兴趣,起初的执行者是那个老瞎子和疯女人,现在又是印地安山的笨蛋们留下的产出错误,那是名为命运的鬼东西。“痛揍Jerome的鼻子吧”,直到这个时候它仍旧敢妄为着。


“…你什么时候会回来?”Five小声的问着,干涸的喉咙像是被割烂了的烂木头。


“大约是很快吧。”Jerome敷衍的甩了甩手腕,连落在他脸上的吻都是冰凉的。Jerome对Five是有些小心翼翼了的,那是匿进骨肉又淡到枯萎的爱意。


“我是不是快烂掉了?”他想起流浪时顺着水沟漂流的猫,翻出的红肉里跳动的蛆虫乱舞,又猛的觉得身上很难受,像是它们就长在自己的骨头里。


“不不不,这你可说错了。”Jerome的指腹一下一下的蹭过他的唇角,那双浸过疯狂的绿眼睛平静的看着他,鼻尖蹭上他瘦了许多的脸颊,细细嗅着,“你是个香甜漂亮的小家伙。”


黏腻冰凉的触感从脸颊至耳垂,“我的好孩子”,Jerome轻声喃喃,不知是真心还是哄骗他人的习惯。可Five就一心觉得自己腐烂了,凋谢了,朽死了,就像任何一具普通人的尸体一样,丢了太多的血,他得付出代价了。


Five仰着脖子,困惑的盯着男人整顿行装,毫不顾忌的出了门。他等待着,脸色白的像一张纸,嘴唇像从深泉里剖出的鹅卵石。他还是很漂亮的,还是有着哥谭之子一般的漂亮皮囊,只是少了些肉,连漂亮都显得虚弱无力——可终归是很漂亮的躺着,像裹了水珠的枯叶枕在干净的大理石地板上,死气沉沉的生。


“他要是能早点儿回来就好了”,Five这么想着,脑袋一点一点的靠在柔软的天鹅绒枕里。


他累的要命,就闭上了眼睛,这下就好多了,连死亡都是漂亮的,就像那个有着同样面孔的哥谭之子,只不过他永远的屏过气去了。


那床舒服的绒被真漂亮,Five苍白又永恒的沉睡着,像溺死在这些高档鹅绒里的奥菲丽娅。


他只是安眠了——Jerome再次抚过他眉眼时,不止一次的在心头涌动着——他只是安眠了。


自私的小骗子最终也没能为谁活下去,精致又舒服的逃窜了。Jerome亲吻这再无生气的少年,先是气愤然后是可惜,最后竟有些难过起来。他亲吻的东西已经没了影子,只剩下了一副连血都凝固的皮囊。


他无疑是自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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