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青

刺青

歐尼

普通人AU
小記者與衝浪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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鉛筆的木質氣味瀰漫著。克拉克正捲縮在客廳的小茶几前,於筆記型電腦的鍵盤上撰寫文章,截稿日不算太近,但他還有一個體育新聞得趕緊寫出來。否則他會很難享受他美好的、有亞瑟在的大都會周末。有鑑於亞瑟剛才削過鉛筆,木質氣味有些張狂的彰顯出亞瑟正在做會耗損大量鉛芯的事情:畫圖,或是塗鴉。攤著那本克拉克並不容易看見的繪本,鉛芯摩擦著粗糙的紙面發出穩定的摩擦聲,混著亞瑟扔在桌上的手機流瀉出的輕快藍調,形成一種足夠讓人快速專心的聲響。


亞瑟高挺的鼻樑上掛著線條圓滑的金絲邊框眼鏡,他偶爾揉揉鼻子、撓撓鬍鬚。他削了四次鉛筆,指尖有染上了些許的鉛粉。照明的黃光從他頭頂斜斜的落下,照得他的鏡框發光,五官陷進了陰影裡,被象牙白的紙面反光微微照亮。像夕陽下發著粼粼金光的海,柔和的帶著微溫。


克拉克老是忍不住偷看亞瑟專注的塗塗畫畫,他總是小心不要和那雙淺灰色的眼睛對上視線。當然他不是擔心自己偷看被抓(拜託,亞瑟是他男友,他可是看的名正言順。)他是擔心自己會忍不住闔上電腦,然後一直跟亞瑟在床上廝混到禮拜一。他已經被這種過於縱容自己的行為導致工作被耽誤而被佩理罵太多次了。


「噢,記者先生。你不專心。」亞瑟半躺在沙發裡,手裡的筆仍在移動著。一雙淺灰的眼睛從鏡片的另一頭望出來,直直望進克拉克的藍眸裡。克拉克霎時就紅了耳朵。克拉克想說點什麼話反駁回去,但腦子卻不靈光的冒出"誰叫你帥得讓人不專心。"又或是"你專心的樣子太性感了。"之類一點卵用都沒有、還會被人誤會是調情的話。克拉克只能挫敗的蠕動著唇「我、我沒有。」毫無說服力的回道。


而亞瑟只是放下鉛筆,視線越過了繪本凝視著羞赧又有些窘迫的克拉克,露出令人玩味的笑意。就連克拉克都能讀懂這片刻的沉默裡究竟包含了多少亞瑟的對他的了解,以及他們都同樣渴望著對方。克拉克覺得那抹笑對他這個情人而言太過寵溺,卻又該死的迷人。亞瑟翻過手腕上的錶,闔上繪本並傾身而來。唇貼上他的額際,帶著鬍鬚的刺癢,一閃即逝。


「不吵你了,我去弄飯。」


望著亞瑟離去,走進廚房的寬大背影。克拉克很難說究竟是亞瑟待在他身邊還是亞瑟去別的地方忙碌,哪一件事更讓他分心。



在他們開始交往沒多久,亞瑟的IG就更新了一篇新的動態。克拉克記得那是在午休的時候看到的。只有一張日光燈照明的照片,照片裡的亞瑟笑得英俊,驕傲的展現自己偏深的膚色,以及烙在有些紅腫的鎖骨肌膚上一串飄揚的文字。底下只有一句簡單的說明:紀念性十足的嶄新刺青!


克拉克利用通訊軟體裡直接就問了亞瑟他的新刺青是什麼,亞瑟的回覆是:那是吉普賽語。而具體內容沒說。克拉克猜可能是族訓或是家訓之類的東西,基於尊重,克拉克就沒想繼續問。


後來想想,他應該問的。



克拉克一直很難說他們之間究竟是誰的肌膚飢渴症比較嚴重一點。亞瑟是喜歡肢體碰觸的,他認為那是自然的,皮膚的觸感和碰觸的方式非常容易顯現一個人的個性,比起話語,碰觸和聲音更能代表一個人。但克拉克總是怕著。害怕自己就此耽溺,並在失去之後痛不欲生。所有的記憶都會將敏感又充滿感情的自己折磨的體無完膚、鮮血淋漓。他花了很多時間學會不痛,卻怎麼樣都不知道該怎麼放下那份對同性性向的自卑與罪惡感。


亞瑟的出現曾經一度讓他想再次逃跑,最終他還是臣服於被愛的渴望。而亞瑟正如他所說的得那樣愛他,用盡了一切可能讓他感覺得到的方式。從他們剛開始交往時如烈火般性一直到現在變成迅速升溫並持續悶燒、緩慢而深刻的性。


克拉克半瞇著他寶石藍的眼睛,感受亞瑟掐著他腰側的手揉捏、摩擦。他輕輕低吟,直到他將亞瑟完全納入體內,亞瑟伏在他身上,吻落在他臉上、頸部,帶著一如往常的珍愛。感受著亞瑟在自己體內進出,肉刃的炙熱留下了發散溫度的烙印。在圓潤的柱頭頂住前列腺時足夠麻痺脊髓的快感蔓延,癱瘓他的一切,克拉克的腿勾著亞瑟的腰,他迷糊地從霧氣瀰漫的視覺裡看見那雙灰眸裡永遠訴說不盡的愛意。克拉克情不自禁的抬起手,摸著亞瑟鎖骨下那排飄揚的吉普賽文刺青。


我的、我的。克拉克想。亞瑟是我的!


就如同他每一次這麼碰著那個刺青,亞瑟像是被什麼刺痛了似的蹙起眉,將克拉克的手攤平貼在那片肌膚上。伏下身,貼著他的耳畔,用低沉的嗓音複誦,將那成堆的拗口發音全送進克拉克耳裡。那就已經足夠讓克拉克顫抖著發出破碎的呻吟,更不用說下身進出的的頻率更因此變得極為緩慢、清晰和沉重,幾乎要將克拉克肺裡所有空氣都撞出來似的,他體內的每一寸皺褶都為亞瑟而撫平、為他而發熱。


亞瑟讓快感以某種令人窒息的方式緩慢推積,克拉克幾乎沒辦法不掙扎,他的低吼、濃重的呼吸聲、吻與低語將克拉克重新填滿。克拉克能感受的到,亞瑟熱切地像是夏季海灘豔陽的愛,完整地將他包圍。


你的、你的。亞瑟想告訴克拉克。全都是你的。



聽著廚房器皿碰撞的聲音,克拉克的注意力突然被擱置在沙發上的繪本給吸引了。並不是因為想一探繪本內容的好奇心,克拉克看過好幾本相同的繪本了,裡面都是亞瑟畫的海洋生物。亞瑟非常鍾愛那個牌子的繪本,克拉克買過同樣牌子的筆記本,紙的質量非常好,硬殼的封面也讓他非常容易在外隨時筆記。但這一次吸引到克拉克注意的是封面上和亞瑟鎖骨下方,飄揚的吉普賽語刺青一樣的字串。


為什麼會寫在繪本上?克拉克皺著眉,他說不上來那是什麼。懷疑?可能是,說不定還有好奇。他是記者,他最好的朋友兼同事還是得過普立茲獎的記者,他是不可能不對一個疑問(或是一個謎題)感到好奇的。他直過身去撈過那本繪本,抬眼瞄向在廚房裡忙著的亞瑟,他小心地翻開繪本。


象牙白的紙面塗抹著濃淡不一的鉛墨,黑灰白的色塊勾勒出一張又一張熟悉的臉孔。克拉克差點壓不出自己的驚呼,更難以忽視自己眼眶泛起的酸熱。這是一本畫滿了克拉克.肯特的繪本。克拉克把繪本放回原位的時候,手指更留戀的抹過亞瑟那潦草吉普賽語字跡。


那是他的名字。



克拉克為了這件事還特別打電話跟他母親報備,亞瑟覺得實在很有趣。當然,刺青是一輩子的事情,對於克拉克這樣傳統基督教家庭出身的人來說,這更是大事。亞瑟也三番兩次的向他的情人確認意願,克拉克卻沒有一次露出絲毫猶豫,連圖案的內容他都決定好了。


亞瑟帶克拉克走了幾間他認識的刺青店挑圖案,他決定得很果斷,圖案的內容也很樸素簡單,最後一隻躍出水面的海豚圖案就永遠落在克拉克的後頸接近大椎的一片皮膚上。克拉克在刺青完成時,凝視著鏡子裡那片氾著紅腫、刻印著圖案的皮膚表情讓亞瑟難以忘懷。


那是混著難以置信、感動與如願以償的複雜表情,薄薄的淚水將一雙靈動的藍眼睛弄得更加水亮。克拉克握著亞瑟的手,下意識的用拇指摩娑,然後微笑。


在刺青師交代完刺青之後應該注意的事情之後,他們離開刺青店。亞瑟的眼睛離不開落在克拉克後頸的那個運動衫領口遮不住的海豚刺青,他不禁想為什麼?就像他刺下那吉普賽語刺青時克拉克想問他一樣。


「為什麼是海豚?」亞瑟最終還是忍不住在回家路上問他。

「因為跟你很像。」克拉克笑得露出了小虎牙,亞瑟握著方向盤,腦袋當機一陣。


「你、你總是很喜歡從背後抱我,我就想說刺在那——!」克拉克剩下的話,最後都隱沒在亞瑟的口裡。


我的、我的。亞瑟想。克拉克是我的。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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