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曲家+節拍器

作曲家+節拍器

阿離


※第一屆俏雁俏群換糧會

※交換:零零荒

#雁俏 #原著背景 #R18




=防雷頁=



(1)

還在幽闇聯盟時,曾聽鬼飄伶說過,他的故鄉流傳一種器具,可以拿來用在樂曲上。

『像這樣。』鬼飄伶蒼白的指尖敲在光滑木欄上,一下一下如珠玉落地,帶著固有節奏,令俏如來不禁想起幼年時在寺中敲著木魚,那沉沉的篤篤聲。

起初他不明白,唯見渾身奢華亮麗的鬼飄伶斂目垂睫,以固定規律敲擊。不久之後,自宮闕深處傳來的絃樂聲如清晨薄霧般逐漸擴散開,傳進俏如來與鬼飄伶耳中,他才醒悟後者究竟在指什麼。鬼飄伶的指尖落在木欄上,指腹輕柔點在旋律上,相似的節奏從那一下又一下的敲擊中流洩出來。

『奏樂的人,照著這個拍子演奏,』他略為笨拙地向俏如來說明,『It becomes easy.』

『That’s ok, I know. 』白髮的僧侶溫和開口,沒有讓他繼續多費唇舌。

他們站在那兒聽了一會兒,飄盪於空氣中的絃樂聲逐漸與鬼飄伶手指敲擊的節奏脫離,於是他們開始不確定究竟是鬼飄伶出錯,抑或這絃樂聲的來源並非勝絃主,而是戰場上叱吒風雲的魔伶。

後來,他終於見到鬼飄伶口中那個器具。小巧精緻的木盒擺在勝絃主借給魔伶興起時練習的那把琴旁邊。木頭製成的小盒子從中鏤空,一管鐵或銀制的長條下端連著圓片,整體好似一口鐘。

彼時茶香裊繞充滿室內,長琴無燄見他頗有興致,便伸手在木盒上輕撥了一下。

那口小小的「鐘」晃蕩起來,發出細小而清脆的鐘聲。勝絃主纖細的指尖點在琴上,樂音隨著規律聲響悠揚傳出,真如那日鬼飄伶所示範般,宮商角徵羽的抑揚頓挫如端坐祥雲,每一個樂音彷彿踏著既定規律盤旋向上。規律聲響雖如雜質般滲在勝絃主演奏中,卻也因這份規律的襯托,更顯得演奏者造詣非凡。

 

後來的某個下午,柔婉輕笑自勝絃主面紗底下流瀉而出。她玩笑似地請託俏如來,若之後有機會,請多提點魔伶的樂理。

『鬼飄伶帶來的這個物品,很適合初學者。』她停下不見疲勞的小鐘,『對我來說,有時也非常好用。』

『俏如來以為,勝絃主的樂藝已無人無魔能可超越。』

『謬讚了。』長琴無燄方自絃上離開的指尖再度按上去,琴絃在她指下猶如有了生命,優美樂音緩慢流出。這首曲子俏如來未曾聽過,想來是新譜的曲子。

一曲奏罷,室內餘音盤桓不消,好似真能繞樑三日。有那麼一瞬間,他只將自己投入奏樂中,忘卻一切煩惱。俏如來微微低頭,罕見地不再被心中掛念所折磨。

『勝絃主作的曲,俏如來至今仍未聽聞能出其右者。』

然而長琴無燄卻是搖了搖頭,『曲,好似能作能譜,其實仍圍著宮商角徵羽轉;人,好似自由自在,其實也仍圍著某些堅持轉。』

他方想問個明白,眼角卻瞥見西經無缺邁步進來。

 

(2)

葉片自眼前飄落地,俏如來瞇著眼站在稍遠處,將視線投在廊道彼端。

琴絃樂音自那端如洶湧浪潮、如千軍萬馬似的傾瀉而出,無色無形的琴音在空中化為干戈互相碰撞敲擊,氣勢若大山傾頹、若大水奔騰,越發拔高的琴音若繃到極限的絃狂烈顫震,越趨極端的琴音尾端越搓越細、越細越尖,最終猛然繃裂彈高──

「不妙、」剎那間俏如來倏地提氣躍起,那根斷去琴絃刀鋒似的割進方才站立之處。他落地後發覺頰邊發癢,探手一摸才明白,方才那陣裹以內力的絃風劃破了他的臉。

指尖沾染著血液,俏如來抬眼望去,他那顧人怨的師兄沒有如以往般欺近,只是仍端坐在廊道那端,嘴角噙著若有似無的笑意。

「師弟進步了。」他的語氣就如剛才俏如來落回地上那樣輕飄飄。

而他的師弟不置可否,「若沒進步,早讓雁王打死。」

「這麼看來,你倒該感謝吾。」

「哈。」俏如來沒什麼感情地笑了聲。

和雁王在此相遇,當真出乎他意料。

甫見到雁王第一眼,俏如來立即戒備他有何意圖,然而他在廊道此端看了許久,亦肯定師兄早已發現他,卻不見對方有何動作。雁王只是慢條斯理調整不知打哪來的琴──也許是斷雲石幻化而成──的絃,接著那雙擅使各式兵器的手便落在絃上,指尖撥出第一個音。

若說雁王對師弟的招呼,剛才那個直取他要害的攻擊大概就是了吧。

「俏如來不知道雁王還有彈琴的雅興……」墨家鉅子將手攏進寬大僧袍袖子中,眉眼低垂卻鋒利如刀劍,「和餘裕。」

這回輪到雁王哈地笑出聲。

方落的磅礡琴音宛若尚未停歇,空氣中再度充滿緊繃氛圍,簌簌飄過的落葉中,雁王身影被切成無數條細絲,待風颳葉片靜止,那人早已不見蹤影,徒留一琴在原地。

俏如來只得回返自己房內。

他原與身出縱橫家的線人約好在此地見面,約期三日,三日過後人沒來,便表明了那人不會幫助俏如來。這家客棧位處中苗邊際,出入來往之人組成複雜,對於隱瞞身分者而言,既是最危險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

 

(3)

第二日,他探聽清楚了這棟樓只有兩名客人入住,除了他以外的那人是誰,顯而易見。回房時,俏如來又看見雁王在廊底彈琴。他想起昨日看見那人時的模樣、想起對方無容納之物的眼中隱隱的意外,於是有了個猜想,也並不吝惜向雁王求證。

果真如他所料。那線人不肯押在他們任何一邊,於是將兩個被告密者約在同一處,想藉此觀察出誰值得自己的秘密。

俏如來明知不該,語氣中卻有絲幸災樂禍,「看來,師兄也被戲耍了。」

「無妨,我喜歡失敗的第一步。」

然則嘴上脣槍舌劍,彼此也心知肚明,對方已開始盤算拉攏應對狡猾的線人。在第三日到來之前,勝負猶未底定。

既尚有餘裕,俏如來也不排斥先試探雁王。

他明白自己成長得快,也明白眼前師兄想從自已身上獲得什麼。但成長仍不夠快,也不夠達到雁王的期待。

只是,他終有一天會到達。當自己終以踏上師尊曾在的山頂,雁王所期待的深淵將如影隨形。

 

(4)

是如何從試探演變為讓雁王手把著手教琴、又是如何演變為行雲雨之事……也許是琴的問題吧,總之俏如來不想回憶。

他伸手捉住對方垂到自己面前那縷摻著赤色的黑髮,躺在掌心裡的髮絲柔軟清冷。幾刻鐘前,還把著他的手在絃上彈撥的指尖探過來,剝下他的衣物後便四處游移,熱意自碰觸之處蔓延全身。

床帳之外隱隱透進來些許光芒,光天化日下和對手行此淫穢之事,若被同行同伴知道,怕是要起陣腥風血雨了。

俏如來想著,抬手攬住雁王脖頸,使他更容易將藥膏與手指探入身後。不適感和快意混在一起從身後竄上腦子,俏如來不耐地動了動身體,感覺到雁王另隻手伸過來按住他,溼熱的吻落在頸邊,從親吻處迸出來的細細酥麻向四肢捲去。

黏膩觸感及水聲一同傳進耳內。後穴被手指插出來的水聲、雁王親吻的細微聲響、以及自己粗重的喘息、窗外細碎熱絡的交談聲,萬物萬聲彷彿與房內琴絃餘音混雜在一起。

然而雁王進入的力道和熱度,將那些思緒都撞得支離破碎。

床帳被風吹得搖曳、而他們晃動床鋪的動作加劇了搖晃。俏如來抱著對方肩頸,整個人被插著坐在雁王懷裡,後穴軟肉緊咬著那根陽具,糊成泥濘的藥膏和精水打得他下身一片濕涼。

那顧人怨的師兄扶著他的腰上下操動,粗壯陽具一下又一下進出那處,腰眼被插得泛酸,體內某處讓肉刃重重輾過、快感爆炸似的從喉頭滾出來,沒控制住的哭腔令俏如來猛地咬緊牙關。

身體和意識皆如隔著水面相望那樣搖晃蕩漾,快意如前日雁王所奏那曲子般越拔越高、越高越尖,最後終於倏然繃裂。

 

(5)

俏如來在餘韻的半渙散間突地想起多年前那個午後。

長琴無燄輕柔的嗓音如樂符、如花瓣、如空氣中那縷茶香──『人,好似自由自在,其實也仍圍著某些堅持轉。』

他所思所念是天下蒼生、九界和平,而雁王心中掛念的,似乎只有親眼見他墜落深淵一事。

反過來說──

俏如來是毫無執著的雁王唯一的堅持。

而他,何嘗不是堅持著雁王曾經的堅持。

興許是累了,耳畔似乎又出現那規律聲響,混合著木魚的篤篤聲、雁王細微的呼吸聲,將他渾身裹起。俏如來睡著之前想,等醒來之後,他定要砸爛雁王那把琴。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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