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要补助选举一票30元？背后的政治学理论 – 菜市场政治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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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宏恩／内华达大学拉斯维加斯分校政治系助理教授、菜市场政治学共同创办人

最近关于政治献金以及选举补助款的相关新闻以及讨论很多。其中一个引起热议的题目，在于选举补助款，只要总统、立委候选人选举得票达到当选票数三分之一以上，就可以获得一票30元的补助；而只要各政党在不分区政党票获得3%以上，也可以获得一票50元的补助。为何这些政治人物已经领了政治献金、甚至已经当选了，还可以每一票都获得补助？难道不该自己掏钱出来选吗？这其实跟背后的政治科学理论息息相关。

为何要依照选票补助候选人？这是三种考量取得的平衡。第一种考量，是「公费竞选」的概念，帮助比较弱势的候选人──当民主制度往往跟资本主义自由市场绑在一起时，越有钱的候选人跟政党就越有钱买广告来霸占每一场选举，因此为了要让小党也有机会发声、降低其他人参政的负担，因此透过这样的设计，让想要参政的候选人可以获得补助（而且越有竞争力的候选人得到票越多也补助越多），也让想要帮助他们的选民可以在投给他们后也在未来四年透过这个补助持续帮助它们。

第二种考量，是「民主政党理论」。当代的民主制度由于日趋复杂，Duke政治系Aldrich曾在其名著Why Parties里面阐述（https://press.uchicago.edu/ucp/books/book/chicago/W/bo11315021.html），当代民主没有政党是无法运作的（https://whogovernstw.org/2014/06/01/austinwang3/）。政党们一方可以收敛七嘴八舌的意见成为有限的选项以及投票选择（否则在数学上无法有投票上的多数出现，导致任何政府都无法运作，可见Arrow’s Impossibility theorem（https://www.britannica.com/topic/impossibility-theorem#:~:text=impossibility%20theorem%2C%20in%20political%20science,awarded%20(with%20Sir%20John%20R.），另一方面，政党也负责了培训下一代的政治人物的功能，并且成为链接公民团体以及政府之间的桥梁。一个民主社会上对任何议题都有支持跟反对的团体，而政党就是负责把它们找来协调，取得协调结果后成为法律跟政策来执政。而这些政党对民主的重要功能，都是需要成本来维持的。为了让政党能基本运作，因此用选票补助款来补助这些政党未来四年的运作。过去亲民党、时代力量、绿党、新党、台湾团结联盟、台湾民众党等都曾获得选票补助款，也因此获得资源能继续维持下去。

当然，第三种考量，还是必须要「避免有人来乱入或恶搞」。过去在选举公报上有人卖酱油、在竞选辩论会上推销饮料等，他们并不符合前两个政治理论对于选票补助款的意义，因此会有一个下限门槛，也就是本文一开始提到的三分之一或者3%。当然，这个门槛一向都是各方讨价还价的结果，取决于哪个门槛可以挡下够多来乱的人、又不会不小心错杀认真参政的小党或候选人。

在这三种考量的平衡下，我们可以想像一下两种极端状况。第一种极端状况，就是把选票补助款全砍了，大家全部凭自己的荷包或是支持者的政治献金参选。这种状况当然对于资源较少的小党不利，尤其是许多推动特定议题的小党，在全国层次的选举才有机会出线与发声并获得选民注意，假如没有后面四年的选票补助款，可能就只能在某次选举昙花一现。

而另一种极端状况，是更加全面的公费竞选，规定所有候选人都只能花固定一笔政府支出的钱跟版面，其他地方完全不准有任何竞选活动，例如日本就是用类似的竞选规范。这样看似齐头式平等，但不一定对小党有利。主要原因在于现任者具有现任者优势，不用花钱就已经有版面了（例如到处出席活动、在议会发言、找金牌选手握手等），让挑战者能花钱才有机会在版面上追上现任者，许多政治科学研究也显示了挑战者的竞选经费花费的选票加分效果远大于现任者，包括台湾的研究也是（https://www.airitilibrary.com/Article/Detail/10270221-201012-201012080143-201012080143-3-35）。因此假如规定全部人都不能花钱，现任者反而更容易连任。而以日本的状况来看即是如此，自由民主党已经一党独大几十年，只被打败过少少几次。

最后，是否应该规范这些选票补助款要如何使用？这也是一个困难的问题。因为每个政党关注的政策、参与政治的方式并不相同，可能花费选票补助款的方式也大不相同，特别去规范花费方式并用法律惩罚，很难有好的民主理论支持。因此，这比较适合用透明化的方式来处理，如同政治献金以及竞选经费没有罚则一样，就公布给所有人看，让选民用心中的道德标准来衡量哪些花费不当、哪些人跟财团比较近、哪些人浪费经费，然后用这道德标准反映在之后选票上来奖惩政治人物。当然，要透明化的前提，在于监察单位要有够多的查核能力，能够检查各候选人有没有诚实申报（编按：监察院的英文是Control Yuan，这个control的意思就是要让相关机关以及人员不能姿意妄为，确认他们必须要守法的意思）。然而，监察单位要有多少能力跟预算、以及申报不实要如何惩罚，就又是另一个要政治决定、讨价还价的议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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